我想吃肉 作品

434. 交替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竇朋打的好算盤,他手上的事務一移,祝纓還有一個戶部。以後政事堂再打起來,祝纓也能穩一穩局勢。誠如竇朋所言,他觀察祝纓二十年了,反而覺得祝纓與鄭熹沒有那麼的親近。




其他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祝纓仍然要問一句:“那您幹什麼呢?”




竇朋微笑:“老了,不頂用了,該休致了,以後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我年後就上表,這些時日子璋可先試行,有什麼事只管問我。”




他有點怕像施鯤當年那樣,總也走不了,因此先聲奪人。




三人又是一陣惋惜。




竇朋倒有些高興的樣子,回家過年去了,這一年除夕是陳萌值宿,初一才是祝纓。原本祝纓要搶除夕的,陳萌道:“明年你,明年你,今年你太倉促了,家裡須得你鎮一鎮。”




祝纓也不知道就一個除夕有什麼好鎮的,不過既然是陳萌的心意,她也就心領了。




正旦朝賀,皇帝看到祝纓一身簇新立在前排,再往下又是“眾正盈朝”,胸中也升起一股豪氣來。心道:阿翁阿爹沒有做、沒做成的人,不能在我的手裡再滑過去了!




他發誓,要經營好這座江山,再傳之子孫,千秋萬代。




祭祀的時候,他又默默許願:願國家遇到困厄之時,能有忠貞之士、能臣干將。




這個新年,皇帝過得很舒心。西番的使者條件還沒談妥,省去了昆達赤再派使者來的麻煩,此外又有胡使等,端得是“四夷賓服”,飄飄然間,他彷彿置身於祖父年間,有了一種可與祖父比肩的自信。




過年總要有許多場宴會,宮裡的、宮外的、熟的、不熟的。




皇帝大宴群臣是其一,自家的“家宴”是其二。




家宴的時候,皇帝飄飄然的情緒還沒有下去,看到呆呆木木的長子也誇一句:“大郎倒是沉穩。”駱皇后與長子生母一同稱謝。




皇帝的笑容在看到長子沒有反應之後淡了一些,接著,他又看到了第三子,相較之下,這個孩子就機靈太多了。皇帝重又高興起來,招招手,保姆要抱孩子過去,不想這孩子掙扎著下了地,自己搖搖晃晃地跑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更高興了,伸手將他抱到了膝上,耐心地逗弄了一會兒。




這一幕落到了許多人的眼裡,各自起了心思。安仁公主猶豫著發作,被永平公主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提醒道:“切莫弄巧成拙。”




嚴歸的身上承受了許多的目光,她努力保持著平靜,儘量讓自己少說些話,只含笑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角卻忍不住往新婕妤的身上瞟,她與李才人等算“老人”,皇帝登基後新納的幾位算“新人”。新婕妤出生又好,如今又有了身孕,由不得人不關注。




一旁的李才人扼腕,她生的女兒還太小,這個場合並不適合出現。




穆太后將眾人的心思看到眼裡,她不想讓兒子在這個時候不開心,而是在宴散之後,命宦官給皇帝捎了個話。皇帝本欲就寢,聞訊急忙往太后宮中趕去。




穆太后卸了大妝,一個宮女正在給她揉肩,另一個跪在地上捶腿。穆太后道:“來了?坐。”




皇帝問道:“阿孃這是……不舒服麼?”




“有年紀的人了,不經累。”




“那……”




穆太后道:“你一直抱著三郎,不管大郎,這樣不太好。”




皇帝皺眉道:“他有保姆,難道要我給他擦鼻涕?”




“兒子,隨你喜歡哪一個,大郎是長子,又是中宮撫養,你不喜歡,也別讓他們沒臉。要不,就先都別抱。以後你孩子多了,還能個個都這麼帶著?男人家,也不興帶孩子。”穆太后語重心長地說,如果大郎不合適,又何必三郎?她更願意讓後來新人開枝散葉。




皇帝的高興勁兒去了一半,悻悻地道:“以後有好孩子,我也抱。”




穆太后道:“大郎,也到了該有師傅的年紀了,教一教,會好的。等他長大了,你想像現在這樣抱他也不能夠了。”




皇帝只聽進去了前半句,胡亂答應了:“我與丞相們商議一下師傅的事,就不打擾了阿孃了,您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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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太后說“到了該有師傅的年紀”只是約指,實際上大郎再等個兩三年也不算很晚,三郎現在更是才開始識字。但是皇帝上心了,無奈正在假期,他只好把值宿的祝纓召到面前來,先問一問她的意見。




祝纓對孩子上學的年齡也沒個概念,早的晚的都有,反正皇子一個人配十個八個老師盯著學都配得起,她也沒理由反對:“能讀書是好事呀,選合適的師傅就成。天子富有四海,不缺鴻儒,但是品性要好。可惜了楊靜。”




皇帝也惋惜地道:“他就是氣性太大。”




“沒這點氣性也成就不是了他。”祝纓說。




皇帝又說:“大郎與三郎資質有所不同,總是三郎更強些。”




祝纓認真地看著皇帝,問道:“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呢?坊間有傳聞,您更喜歡幼子,有廢長立幼之嫌。”




“這是哪裡的話?”皇帝驚訝地說,“他們都還小,哪有這麼著急的?都想幹什麼?我只是覺得三郎可愛。再說了,便是要立嗣,也要看一看賢愚!”




說起這個,他就一肚子苦水了。“我是天子!怎麼能讓痴兒壞了我的江山?他是怎麼、怎麼成這個樣子的?我更看重三郎,有錯嗎?”




皇帝,什麼都應該是最好的,包括孩子。




“下一個會更好。”祝纓終結了這個對話。




事到如今,祝纓才明白為什麼要“立嫡以長”以及“立賢”就是在扯淡,尤其在皇子都還小的時候。不談孩童可能的夭折在皇帝也不能倖免,只說這個“賢”,現在會背幾句前人詩賦就算賢了,那下一個不到一歲就會說話了,算不算天才?你再換?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比什麼?以後不生了嗎?




皇帝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嘀咕著解釋道:“太后也說我,讓我不要偏心,哪一個也沒虧待他們。大郎不堪大任,扶不起來,逼他有什麼用?難道你們想要一個晉惠帝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