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433. 燒尾 “我不挑活兒。”

祝纓道:“我不挑活。”

鄭熹放聲大笑:“你呀!!!好吧,這活兒,你打算怎麼辦?”

“先把姚辰英調到京裡來,這麼些年,您還藏著這麼個寶貝呢?”

“嗯?怎麼突然說到他了?”

祝纓認真地說:“非常好。戶部交給他,您是能夠放心的。”

鄭熹奇道:“這麼些人,少有誰能得你如此考語。”

“能不能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一眼看不出來,再多看一眼他怎麼幹活兒,也就差不多了。他行,是個明白人。”

鄭熹道:“我們以武勳起家,後來太平了,我也習慣了這仕途,他卻是打小就不愛弓馬,惹他父母生氣。”

“不愛什麼不打緊,能幹好什麼才要緊。”

鄭熹點點頭,又問起這次議功的事。祝纓道:“正要說,奏本已經遞上去了,能有八分準。這次不比上回,不敢邀功太過。”

“京中這半年等得著實心焦。”鄭熹做了個手勢,沒讓她把話說

“我尋思著,職位不在乎太高,但要有機會做些實事。打鐵還要自身硬,不磨鍊,長不出真本事。根扎牢了,以後才能好好長個兒。我想,把路丹青、金羽他們放到禁軍,您看怎麼樣?”

鄭熹對鄭川道:“聽到了?明年你還接著去地方上。”

鄭川躬身道:“是。”

鄭熹才對祝纓說:“路丹青是個婦道人家。”

祝纓道:“對呀,婦道人家才好,就像蘇鳴鸞母女,她們依靠不了別人。要不是別無可依,當年羈縻哪有那麼容易?當時我手上可沒有一個兵,可不是威服別人的。”

鄭熹想了一下,道:“也罷,女人家進出後宮確實更方便些。聽說,自打有了蘇喆,禮部與後宮的事兒就通暢多了。”

“那是因為那些都是受氣的差使,都推給她了。換個得意的事兒,您再瞧有沒有人搶。”

鄭熹笑道:“安仁公主以後也威風不起來啦。”

“這您看走眼了,她前陣兒才給孩子臉子看呢。多大的人了,兒子、孫女兒愁得跟什麼似的,她還是我行我素。都說兒女是債,我看是別人上輩子欠了她的。”

鄭熹又笑:“咱們可不欠她的,再過份,可不值得再忍讓了。留意分寸啊。”

“好嘞。”

“他舅舅還提起,你帶走楊靜的學生,怎麼樣了?”

“留在當地吧,”祝纓說,“換到別的地方又得重頭開始,說不定還要陷入泥沼。那就可惜了。與西番日後恐怕還有得磨,西陲得穩固。年輕人,吃得了苦,又有幹勁兒,可以。”

鄭熹取笑道:“這就有宰相風範了。”

“您又取笑我了,我是遇到事兒了想辦法,不過如此。”

此後兩人說的就輕鬆了,鄭熹又留祝纓吃了午飯,然後祝纓才告辭:“我得回家收拾淘氣孩子了。”

鄭熹道:“莫要太嚴厲,對趙蘇嚴厲些還罷了,林風,不出格就別逼他,逼不出來,你還要白惹氣。”

“哎。”;——————

祝纓壓根兒就沒打算跟林風置氣,她在教導學生方面本就不在行。

她回到家中時,蘇喆已經回來了,告知她:“兩張拜帖都送到了,陳府是他們家一郎收的帖子,竇府是夫人收的帖子,都說恭候大駕。雪娘……”

“嗯?”

“說是歌伎,其實從她母親起就是在冊的官妓。後面放良了,又沒別的營生,就依舊開門做這個。林風被他的那些狐朋狗帶過去一次,此後就常去了,兩人談得來。林風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但不敢把她帶回家。那事兒倒也不怪林風,姓嚴的太不是東西了,要我說,打得好。就是太笨了。”

祝纓道:“你再拿我一張帖子,去京兆府,討一紙文書,開脫了她全家吧。”

“那她們沒個生計,保不齊以後還要重操舊業的,您在姚京兆這兒的情面,就白費了。”

“我自有安排。”

“是。”

蘇喆這一天忙忙碌碌,到了晚間方才辦妥,祝纓卻又去了陳萌家。

陳夫人與陳枚見到祝纓比陳萌還要高興,陳枚嘴硬,死也不肯說自己被祝纓打了一十軍棍的事。陳夫人見兒子精神了、顯得成熟了,又報了軍功,一疊聲地對祝纓道謝。

祝纓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枚,陳枚面露乞求之色,祝纓對陳夫人道:“是我向大郎討的他,當然要好好地帶回來啦。”

陳萌催夫人去準備晚飯,又對祝纓說:“燒尾宴,要你嫂嫂幫忙嗎?”

“啊?”

陳萌道:“啊什麼?難道你還想再繼續逍遙嗎?早些到政事堂來!”

“這話說的……”

“心裡都有數。”

“看破不說破。”

“行!今天不說這個,且樂一樂。”

一時宴席擺上,祝纓道:“樂之前,還有一件不太樂的事兒,你得知道。”

“什麼?”

“嚴歸,找上了小妹。她好像覺得她兒子能行。”

“噗——”陳夫人一口酒噴了出來。

祝纓看向她,陳萌嘆氣道:“前陣子,舅母也讓你嫂嫂試探我的口風了。”

陳夫人道:“我可沒應承,只說要問相公,還沒給她回話呢。不過,三郎不行?”

“行什麼?”陳萌說,“立嫡以長,他算老幾?”

祝纓笑問:“她許了什麼願了?大郎已經是丞相了,是許了兩個侄兒接著做丞相?還是封爵?又或者是什麼她根本辦不到的事兒?”

看陳夫人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陳萌揉著太陽穴,道:“昭容的腦子,在後宮夠用了。後宮裡用完了,就不剩下什麼能用來籌劃朝政了。”

祝纓道:“只怕嫂嫂難做,沈侍郎不好在你面前端架子,沈夫人為了親侄女兒,恐怕不會介意謀算外甥媳婦兒。太后當年多麼地看重陛下,為親兒子選人,恐怕是看不上犯官之女,你們猜,嚴歸是怎麼進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