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426. 整合 我自有安排。
老婦人哭訴著又從小凳子上滑到了地上,拍著地面哭:“老頭子!你怎麼就走了呀!一天福沒享呀!把我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世上……”
阮將軍喝了一聲:“既來訴冤,就不要撒潑!”
老婦人被這一嚇,眼淚被嚇停了,路丹青只好又上前安撫她,老婦人的手在她的衣袖上抓出幾道髒髒的指印。
到得此時,所有人都覺得案情是差不多了,祝纓饒有興趣地看著姚辰英,問道:“刺史怎麼看?”
姚辰英道:“還請節帥嚴明軍紀。”
何將軍臉黑得要滴出水來:“刺史是說我治軍不嚴了?”
雖說軍隊講求一個令行禁止,但是誰也不可能真的管到每一個人,能夠做到有錯就罰也就不錯了。姚辰英這話就算是指責他了,何將軍當然不認:“節帥!這婆子也太可疑了,她的兒孫也可疑!辦喪事就能把親孃推出來?”
老婦人又要哭。
祝纓問她:“當時你在場嗎?”
“就是我與當家的兩個遇著的。大人,殺人償命啊!”
祝纓愈發覺得姚辰英有趣,她說:“知道了。”
小冷將軍睏得要死,此時睡意也被驚飛了,他提心地看了祝纓一眼,下了個決心,抱拳道:“節帥!此事,交一校尉處置即可!您……”您是來領兵的,手上直屬的兵馬還少,拿別的什麼兵馬開刀,不合適。現在不得收買人心嗎?
此時,有書吏抱著文書過來,在帳外站著,猶豫了一下,沒敢進來。祝纓道:“進來。”
書吏乖乖地進來,把文書往案上一放,垂手站在一邊。祝纓對冷、姚等人道:“莫急,這件事弄不好,心裡總要存疙瘩的。把心結解開才好辦正事不是?”
何將軍心道,這算什麼大事?能有什麼疙瘩?好,就算是他的手下不講究,罰過了也就翻篇兒了,就為這,幾萬大軍的正事就晾在這裡?這節帥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能幹?
他與葉將軍對祝纓領軍之能也是有些疑問的,都等著看呢。
祝纓卻低頭看起了文書,這是關於兩路“偏師”的一些情況,又有他們申請糧草之類的公文。
粗粗翻了一翻,發現還湊合。自從北地之戰之後,原本比較鬆懈的官軍皮也緊了一緊,軍紀尚可,吃空餉、貪墨的事兒也輕了許多。
杜絕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還能看。
她把文書看完,且不簽字。那一邊,前後腳的,右路的幾個士卒被帶了過來,苦主家的兒子與里正、一個族老也來了。
老婦人一見兒子,哭著撲了上去:“你可算來了!”
祝纓看那兒子,倒是穿了孝,孝服底下的衣服也是灰撲撲的。他比他的母親要斯文一些,先與里正、族老拜見了姚辰英。姚辰英道:“還不拜見節帥?!”
三人再叩頭,那邊士卒也先向何將軍行禮,再拜祝纓。
祝纓道:“人都來了,就一個一個地說吧。”
那家兒子道:“大人!他們本該保境安民,卻殘害士紳!”
“咦?”小冷將軍發出疑惑的聲音,將這母子倆又打量了一番,真不像個士紳的樣子啊!
士紳,不說一身綾羅綢緞,金玉佩飾,至少得光鮮一點。哪怕穿布衣,也得整齊。這母子倆有點不倫不類的。一般而言,地位越高,衣袍越寬大、下襬越長,母子倆的衣服不是短打,但也不夠寬、長。只能說補丁少,比較新。
他又看那個里正,又看族老,二人就比這“士紳”更像樣一點,族老還穿了件綢衣。
母子倆還瘦,一看就是長年飲食不夠滋潤的樣子。
這兒子要不說,大家真當他就是個農夫。
幕府裡幾個國子監出身的屬官都露出點同情的神色來,也覺得一個人“耕讀傳家”,又不畏懼官軍,是個有骨氣的人。他們齊刷刷地看向祝纓,眼露懇求之色。
里正苦哈哈地說:“他家只是……簡樸……”
簡樸二字說得異常的勉強,其實就是吝嗇。族老道:“要不是這麼儉省,也攢不下這麼大的家業呀!不捨得吃、不捨得穿,才有今天,好容易把孫子送去讀書,眼看有出息了,他自己卻死了。”
這一家是很罕見的、靠自家努力變富裕的人家,老兩口一輩子辛苦,一年中只有過年能買二斤帶骨的肉,天黑了別說只點一個燈芯,人家壓根就不點燈的主兒。兒媳婦都不是聘的,而是養的童養媳,八、九歲上到了他們家就開始幹活,還能省一注聘禮。女人在家只能喝粥。柴刀鏽斷了都不捨得換新的。就為了省錢買地。
這家母子哭得天崩地裂。
那一邊,士卒也大叫冤枉:“是他們要訛我們!一隻雞他們敢要一貫錢!”
老婦人道:“那是我家養了兩年的,吃了我多少穀子?我們又吃了你們一嚇,要請神壓驚。”
姚辰英的臉也僵掉了,這還真是要訛啊。
祝纓對那個開口的兵道:“你從頭說起。”
“我們趕路肚餓,去尋些吃的是真,拿了他家的雞是真。可那老東西……我氣不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