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63.支度 您才想起來是麼?


    卓珏聽了祝纓的令, 反射性地答應了一聲:“是。”腳步卻猶猶豫豫地沒有動。

    祝纓問道:“怎麼了?”

    卓珏道:“行轅,不留一些麼?”

    祝纓道:“既然要發給邊城,何必再留呢?”

    “是。”

    “那奴隸?”

    “哦。那個讓蘇喆他們看著辦吧。”

    鄭侯給祝纓送的奴隸不多, 男女各十口,以邊城對胡人的恨意,送到邊城確實不好處置。

    “是。”

    卓珏提了單子去尋蘇喆, 蘇喆與祝青君、項安都在胡師姐房裡,看祝青君給胡師姐複診。胡師姐正急切地問:“如何?是不是全好了?”

    祝青君故意不說, 胡師姐道:“莫要給我弄鬼!你這樣, 我告你老師去!”

    祝青君笑嘻嘻地道:“就是換了我老師,也想讓您趁機多歇幾天的。”

    胡師姐道:“你又弄鬼!‘趁機多歇幾天’,就是好了不是?”說著,又高興了起來,要找衣服繼續到祝纓身邊說。邊找邊說:“歇得骨頭都疼了。”

    姑娘們都笑了起來。

    這時卓珏在房門外叫了幾聲, 蘇喆跳了出來:“卓郎君?有什麼事呢?”

    卓珏將事給她說了, 蘇喆道:“哦哦,交給我吧,放心!”

    卓珏將一枚令牌交給了她, 蘇喆接了令牌, 向他道了聲辛苦, 卓珏便匆匆離開了。蘇喆又跳回了房裡:“我有差事了!”

    胡師姐笑道:“那咱們一同去看看吧。”

    項安道:“先問青君。”

    祝青君忍笑點頭:“好好好, 走吧,再不答應, 師傅該跟我急了。”

    幾個女人到了關押奴隸的地方,蘇喆好奇地看著這些奴隸,暗道:這胡人奴隸看起來以前過得不錯,不像是幹粗笨活計的呀。

    蘇喆小時候家裡奴隸很多, 乾重活的奴隸都不是這個樣子。這些奴隸衣服完整、沒有補丁,身上還能看出一兩件配佩。長相也比較端正,不像那種被生活折磨得麻木枯槁的普通奴隸。

    要麼是家裡伺候細緻活計的,要麼是管事一類,又或者乾脆以前就是頭人,被捉了才做奴隸的。祝青君想。

    她以前是奴隸,對奴隸也不陌生。雖則一南一北,想來這方面的差別應該不大。

    蘇喆問:“你們都是什麼人?以前是做什麼的?”

    奴隸們沒有回答,都警惕地看著她。他們男一串、女一串地被繩子縛住手臂,臉凍得紅撲撲的。

    項安道:“誰懂官話?”

    蘇喆道:“看這些人的這個樣子,沒有一個懂的我是不信的。問一下押解來的人吧,哪個撒謊隱瞞,哼!”

    聽她這樣說,一個男子才不情願地說了一聲:“我懂。”

    項安問道:“既然聽得懂,就好生回答大人。”

    男子沒看項安,倒多看了蘇喆一眼。他留須,細看之下卻發現他年紀並不很大,約摸二十來歲,他不情願地道:“我是前部可汗帳下奚沒部的。”

    祝青君覺得不對勁了,與蘇喆咬耳朵:“胡人裡有許多小部,這個奚沒部,好像不是胡主帳下,與胡相關係也不大吧?”

    “別部。”蘇喆說,與祝青君對望了一眼。

    幾個人仔細地詢問了起來,祝青君忽然指著一個女奴說:“你聽得懂。”完全茫然與強裝鎮定是有區別的,麵皮騙不了人。

    這女奴見沒能瞞得過祝青君的眼睛,只得說:“我只是個奴隸,什麼也不知道。”

    幾人一番詢問,也沒能問出更多的細節來,只知道他們確實不是部落裡的一般奴隸,乃是鄭侯派人仔細挑選的。他們都在青壯年,並非來自奚沒一部。鄭侯這一仗擊潰了三個小部族。

    蘇喆、祝青君他們印象中的粗笨奴隸也是有的,鄭侯卻嫌拿出來送給祝纓不夠體面,特別從這些部族的“富貴人”裡挑了幾個,連同他們帳內的幾個體面奴隸,連主帶奴一併算做了奴隸送了過來。

    他們部族的首領都被鄭侯扣下了,他們是與首領血緣不遠不近的那一批人。看著體面,但又沒有太高的地位。

    蘇喆道:“男的送去養馬,女的去洗衣服。先別讓他們靠近阿翁,咱們稟告阿翁去。”

    她們一行人又到了祝纓門外求見。

    祝纓聽到幾人的腳步聲,抬頭一看,人很齊,問道:“這是湊了一局跟我吃飯呢?正好,新到的牛羊,咱們燉一鍋羊湯!胡娘子看著也好多了,羊肉補。”

    胡師姐自覺地又站到了她的身側,道:“這些日子補得夠啦。”

    蘇喆道:“阿翁,那些奴隸……”

    祝纓做了個手勢:“坐。”

    幾人落座,將方才所見及安排都說了。蘇喆道:“那個,新來的,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呢,沒敢叫他們靠您太近。要不,過陣兒您親自看看?”

    祝纓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不用過陣兒了,就現在吧。”

    蘇喆有點緊張地起身,道:“好。”

    她也有點擔心,這種擔心是在看到女奴們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阿翁好歹是個大男人,這麼久了,不近女色,以前可能是沒注意到,現在……

    倒不是想留著阿翁,但是外人送來的女奴,總覺得哪裡不對。

    她提著心,卻見祝纓沒有先看女奴而是去看男奴。男奴已經被安排住在馬廄旁的低矮屋子裡了。奴隸們各得了一套舊鋪蓋,正在鋪床。屋子裡還燒了個火塘,上面架著把鐵壺在燒水。

    蘇喆指著剛才說話的那個男子說:“剛才就是他說的。”

    祝纓卻邁步走到了另一個男子面前,這個男子的相貌屬於端正卻又不出挑的樣子,身材比較健碩,他已經鋪好了鋪,正抱著一捆乾柴往火塘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