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59. 理事 定了一個調子。

    陳放唸的是從吏部那裡抄來的名單。

    祝纓道:“還差了不少,要做事,須得先把人補齊了。”

    要說北地百姓也是倒黴,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有了災荒,本以為朝廷賑個災就完事兒了,沒想到從此再沒有了安寧日子。不但生活變糟糕了,管著自己的官員三天兩頭的換。

    開始換了一批,說是把貪官給換了。不幸先帝駕崩,跟魯王沾邊的又被清洗了一批人,再換人,又來了為什麼抑兼併、新法之類的官員們再互相揭老底兒,又清掉了一批人。

    如今北地四州還缺著不少人,得補。

    她先把自己的學生們能提的提一到兩級,能暫做一地的主管最好,這些人她是用過的,做些庶務是極佳的。再有缺,就地再選。

    祝纓道:“選資歷夠的,再考個試吧。本地良家子,都可以報名。要快!”

    陽、王二人無可奈何,只得暫時依從,祝纓說得對,他們今年進京的考核是個很大的問題。如果祝纓能扛了這個事,他們倒也願意先聽一聽。王刺史腹誹了一句:形似閹人。陽刺史腹誹了一句:神似紈絝。

    雖然祝纓這個“考試”很有點王雲鶴的味道,但是“本地良家子”,好像又……

    然後是安排監督,她有四十個北地子弟可與本地溝通消息,又指派蘇喆、卓珏、陳放等人為她收訴狀,凡有冤屈之事,都可以報過來,由她來核定。蘇、卓、陳、項等人以及祝青君,每人配幾個本地子弟,以方便傳遞消息。

    一切安排完畢,祝纓笑道:“正事說完了,各位用過了飯再走吧。我這裡有從京城帶來的一罈好酒。”

    刺史們推辭不得,只得留下。

    祝纓又對顧縣令道:“為我將鄭翁留下。”

    鄭翁一直在屋子裡幹聽著,也聽出自己的心得:這倒像是個幹事的人。

    他是個經營家業的鄉紳,平素需要自己管的事情也不少,以己度人,也覺得祝纓能把這麼大一片地方的事兒瞬間理會明白是個能人了。

    聽到說他,鄭翁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臉脹得通紅。

    祝纓對他壓了壓手,轉到後面去了。顧縣令笑道:“你坐呀,大人對父老一向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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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往後面換衣服的功夫,一位別駕將陳放來回打量,陳放與他撞了個對眼兒。那人便含笑問道:“可是陳家大郎?”

    陳放道:“正是在下,您是……”他肚裡明白,這位別駕的名字就是他剛才念過的,人家姓施,是施鯤的族侄,算起來他得管人家叫“叔”。

    施別駕笑道:“果然是你!前番收到大哥家書,說是選了一位東床快婿,極是稱意。如今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材!”

    兩人迅速攀談了幾句,陽刺史是施別駕的上司,也插了兩句話,道:“難道是先前的陳相之孫?”

    “正是。此番蒙叔父提攜,隨叔父至北地。”

    “叔?”王刺史問了一句。

    陳放含笑道:“是,祝叔父與家祖家嚴是同鄉,我們兩家乃是通家之好。”

    “原來如此!”

    耳聽得腳步聲起,他們匆忙約定尋個時間再細談。

    祝纓從後面轉了出來,她已經將紫袍換下,著一身繡著金線的錦袍,除了官帽,換了一頂小金冠,蹀躞帶。看著又年輕了幾歲,好似一個初入官場的年輕人。

    眾人忙起身相迎。

    祝纓微笑道:“諸位請坐。”

    她坐下了,別人才跟著坐,祝纓道:“剛才是說公事,不得不說清楚,諸位都年長於我,實在是冒犯了,還請恕罪。”

    眾人都說不敢。

    祝纓道:“現在是私宴,咱們就不必客氣了。北地離京遠,難見天顏,其中的難處我也是知道的。我二十歲的時候出京,去的福祿縣,那兒更遠,兩千七百里。”

    她說著,指了指蘇喆、顧縣令等人:“就他們家那兒,一路險阻不必說。到了地方上,也是很難的。什麼樣的情形會被派到遠離京城,我都有數,大家都不容易。”

    刺史們將心中的不快消了不少。

    祝纓也知道,北地的日子在之前還是不錯的,有榷場有貿易,冷是冷,但是做到刺史的人日子過得還挺好。但是比起膏腴之地,那確實是差不少的。

    他們與冷雲還不一樣,當年冷雲南下,遠則遠矣,到了就有現成的政績可拿,又沒有戰爭的危險。與這幾位還是不一樣的。

    祝纓又說:“各位有什麼難處,也儘管說出來。不能只安撫百姓、監督官員,反而不體諒官員的難處,也不管束劣紳。”

    另一位袁刺史道:“大人,您安排的都好說,卻只有一件難事。”

    祝纓問道:“什麼事?”

    “官軍所行之處,軍紀欠佳,與地方上常有摩擦。”袁刺史說。

    這位刺史一張方臉,端正肅穆,他的轄下是秩序最好的,是個能幹的人。四十來歲,寶相莊嚴,剛才報人口、田畝數之類的時候,他也是信手拈來,不用再詢問估計。之所以與陽、王二人一樣在北地做刺史,乃是因為他姓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