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34. 再打 急什麼?


    鴻臚寺是見慣權貴們死亡的地方, 喬三的焦慮不在於一個老駙馬死了。駙馬,死就死唄,日子不還是照樣得過?但是趙蘇特意派他找祝纓, 喬三不免多想, 臉上也就帶出來了一些。駱晟死了爹,得丁憂, 那鴻臚寺現在豈不是沈少卿的天下了?這日子還怎麼過?

    喬三急得帶到了臉上。

    “這樣啊。”祝纓說。

    喬三聽她說話了, 頓時精神一振:“是, 剛才的消息,駱大人已經哭了一場了。趙大人說, 請他節哀,提醒他具本丁憂了。這會兒駱大人怕是已經回家了。”

    祝纓道:“那鴻臚寺接下來會很忙啦, 回去告訴趙蘇, 老駙馬是太子妃的祖父, 不可輕忽, 他一個新來的年輕人, 別把事辦岔了才好。沈少卿是司儀署的行家,這件事該請沈少卿去辦,不要去搶沈少卿的差事。沈少卿忙喪儀, 他要為鴻臚寺看好家。辛苦些就辛苦些, 正年輕, 該是出力的時候。”

    喬三躬身道:“是。”

    祝纓道:“你也快些回去吧。”

    “是。”

    喬三一路小跑回到鴻臚寺,如此這般一說, 趙蘇道:“知道了。”

    就在剛才,駱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離開,臨行前記得說一句:“我如今心亂如麻,光華, 拜託了。趙蘇,你要好生襄助沈少卿。”

    沈瑛與趙蘇、陽丞等人將駱晟送出門去,沈瑛就說:“事已至此,咱們也不能懈怠了。各歸各位,將手上的公務攏一攏,報來與我。”

    趙蘇回到自己房裡,深呼吸了好幾口,派了喬三去找祝纓。聽到了迴音之後,趙蘇也不生氣了,把所有的公文一疊撂一疊,拿出了群臣對付皇帝的法子,叫了兩個書吏抱過去交給了沈瑛。

    愛管事兒是吧?那你管吧!

    趙蘇決定消極怠工,有什麼文書,他都原樣轉給沈瑛。

    沈瑛看著案頭這許多文書,吃了一驚:“這麼多?以前不曾見呀。”

    在祝纓到鴻臚寺之前,有駱晟那麼個上司在,沈瑛也是分擔了一些庶務的,幹得好不好另說,但是得幹。那時候可沒見這許多事務。

    趙蘇誠懇地說:“下官查過舊檔,以前咱們鴻臚寺也沒這麼多的產業,大家夥兒也沒得過這許多的錢糧,也不曾拿捏著許多事務,在朝上能多說些話。既得其利,便受其累。少卿,辛苦。”

    沈瑛道:“你給駱大人也這樣報來?”

    趙蘇更加誠懇了:“駱大人不過問這些事兒。”

    沈瑛有些不滿,問道:“你給祝大人也這麼報的?”

    趙蘇於誠懇之外又添了許多的感慨:“祝大人自己就把這些事兒給幹完了。”

    沈瑛抿了抿唇:“你今天還有什麼事?”

    趙蘇道:“雨水漸漸多起來了,下官去四夷館等處看看房舍。”

    “那還不快去?”

    趙蘇恭敬地一揖,從容退出了沈瑛的屋子,留下沈瑛看著一堆文書生氣。

    過了一陣,長嘆一聲,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看了起來。

    幹就幹!駱晟丁憂回家,明日早朝,能代表鴻臚寺的就是他了。極好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由自己直升鴻臚寺卿,這個,可能有點難,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即使不能,趁新上司到來之前做出些事來,落到陛下眼裡,也是升遷的資本。

    沈瑛挽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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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根本沒心理會他,皇帝也有許多愁,正在昭陽殿皇后那裡說話。

    不像有些皇子那樣,活到四十歲已經死過兩次老婆了,現在的皇后與他是結髮夫妻,年紀相當,皇后的鬢邊已有了點銀絲,有一張圓滿的臉,五官很耐看,不驚豔,看著這一張臉說她是皇后,絕不會有人詫異說“看著不像”。

    皇后雖不太懂“皇帝”,卻很瞭解丈夫的過往、熟悉他的習慣。皇帝來與她說話,必是遇到麻煩事了。

    皇后問道:“今□□上又慪氣了?”

    皇帝有點委屈:“我怎麼覺得這個天子做得還不如做藩王時自在?”

    那是因為你做藩王的時候不自在的事都是我們在辦!皇后腹誹。

    皇帝不是惡人,與她也相敬如賓,新婚那幾年還有點郎情妾意的味道。可哪怕是皇子,也是要過日子的。趙王上頭有太子,縱使不理庶務也沒什麼不好但王府裡的生活總是由許多庶務組成。趙王有許多的僚屬,卻也代替不了一個女主人的操心。舉凡家務、交際、王府的收支……等等,都是王妃在做。

    這便養成了趙王有事的時候會找王妃拿主意的習慣。

    見皇后沒有馬上說話,皇帝自己說了下去:“你也覺得麻煩,是不?”

    不不不,我覺得現在挺好的!皇后心想,我兒東宮也有人襄助了。

    她也有些感念丈夫,這是一個喜好文雅的人,也愛過幾個美人兒,倒始終給了她王妃的體面。

    皇后輕聲道:“慢慢來,事緩則圓。”

    丈夫以前是沒有經過要“從頭開始”的,她不一樣,她做過“新娘”。對著一個陌生的王府,夫傢什麼都給這府裡配齊了。她一個生人進去就要當家,可也經過些事的。有時候“為難”都擺在了明面上,丈夫還是看不出來她被人晾著了。害!不提也罷。

    皇帝道:“都這麼說!可哪裡像個皇帝了呢?他們總是讓我迷惑!他們怎麼突然就變了呢?”皇帝訴說著自己的困惑。立太子的時候,明明是滿朝文武、親貴重臣都在支持他的,怎麼一到當了皇帝,這些人就又開始一起難為他了?

    皇后道:“可見大臣們還算知道些好歹,您一向謙沖平和,細水長流本是您的長項。”

    皇帝道:“我竟不知道,做皇帝是這麼的難。”

    皇后道:“你都瘦了。”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臉:“是麼?那一定是氣的。”

    皇后要接話,看到兒子來了,道:“大郎來了,有什麼事兒你們父子商量,我可什麼也不知道。別叫人再說我干政,他舅舅不爭氣,叫我面上好生難看。”

    皇帝道:“那件事你莫往心裡去。有我。”

    太子進來給父母行了禮,皇后招手:“過來。”

    太子沒有往皇后身邊靠,而是先問好,關切一下父母,再說:“阿爹、阿孃,兒有件事想請示。”

    皇帝問道:“什麼事?”

    “駙馬歿了,我想帶阿姳回去看一眼。她年紀又小,實在不忍心。”太子說。

    皇帝道:“去吧。”

    皇后道:“去看看就回,早去早回。她年紀小,不要在那樣的地方多停留,免得衝撞了。她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上炷香,告慰亡者也就夠了。你們在那裡耽擱久了,反而給人添麻煩。人來人往的地方,對你們也不安全。”

    皇后絮絮地說了不少,又讓自己的宮女取奠儀賜予安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