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04. 告狀 撥亂反正

    “她兒子不是能頂事了嗎”

    祝纓青君道“新刺史總好查問街面是不是太平,又問有沒有違法的事情。他一問,底下的人就三天兩頭的找茬兒,孟娘子只好回自己家幫忙了。兩位娘子那麼用功,可惜了。”

    孩子終於找到了能撐腰的家長告狀了,祝青君告訴了許多,最後忍不住道“我打從寨子裡跑出來,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祝纓又問山裡的情況“交易還能做得下去麼”

    “變得難了,咱們莊子上往來的客人也少了些。不過大家夥兒都有事忙,又開荒種地,也不比那個差。別人就苦了。蘇家小妹說,新刺史就是故意的,好叫沒得交易,困死外五縣好就範。她們偏不如他的願”

    祝纓一一聽了,末了,說“我都知道了,你先休息吧。阿銀,你帶青君去休息,給她找兩身衣裳,這衣服還是薄了些。家裡要是沒有合適的,就去外頭或買或做。”

    祝銀與祝青君認識,高高興興地拉著祝青君去安頓“大人,項家的人三娘她們安排,咱們家的人,是不是安排在府裡”

    祝纓道“你安排吧。”

    “哎”

    祝青君又對胡師姐行了個禮,才跟祝銀一同離開。胡師姐旁聽了這一套話,心裡也很不是滋味。祝纓在梧州的時候,日子眼見的好,現在這個

    她小聲地說“大人,接下來怎麼辦呢”

    祝纓道“涼拌去把那幾個叫來,我再問一問。”祝青君是個聰明孩子,但是年紀擺在那裡,如今又是在花姐身邊,她能接觸到的人不算太多。祝纓需要再問一問與她同來押運的人,這些人生活更貧苦一些,見識到的是更多的普通人。

    過不多時,幾個押運財物的人也過來了。祝纓一一詢問,發現與祝青君說得差不多,普通人生活甚至要更差一點。“跟著老封翁、老封君還好些,沒個靠山的就更難了。以往,街上官兒差役都還客氣,如今沒隨手打人可也不客氣了許多,愛搭不理的。新來的更是鼻孔朝天捐稅也加了。也不怪官差們不肯做事,他們的許多用項都蠲了。他們也提不起勁兒來了。只好拿百姓出氣。”

    祝纓讓他們下去吃飯休息,又讓每人再撥一套冬衣。回報的人一個頭磕了下去“見著大人,小人可算又過上人的日子了。可他們在梧州的人,又該怎麼辦呢”

    祝纓道“我都知道了,你去吧。”又問隨從祁泰回來了沒有,如果回來,今晚讓他不要安排別的事。

    祝纓單說祁泰,是因為張運留了帖子,晚上要來拜訪。祁泰正可做一個陪客,不說話也行,坐著當擺設。

    祁泰從皇城裡回來,聽說祝纓這裡要請客,請的是張運,便說“使得。”換了身衣服,到祝纓面前來了。彼時項樂、項安也回來了,祝煉也從鄭家的家塾裡回來了。

    祝纓與祁泰才換下了官服,吩咐了飯菜,張運就登門了。祝文搶先到堂上來說“大人,張別駕還帶了幾個人過來,都是年輕書生。我認識得裡面一個姓鄒的是以前的學生。”

    祁泰道“還好家裡飯菜還夠。”

    祝纓道“你只管吃,別人的不夠,你的也是夠的。”

    祁泰道“好。”他也不打算多說話的,酒菜管夠,很好。

    祝纓對祝煉道“你與一郎將人請過來吧。”

    祝煉與項樂於是出去,項安問“那我避一避”

    “不用。”祝纓說。

    看到人走近了,祝纓才起身,到門口等到了張運,也看清了他身後的幾個人。四個學生打扮的人,她都有印象。但是隻有鄒進賢一個是以前的官學生,另外三人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三人家境都不錯,也是州內大戶,祝纓認識這些人家。

    張運與祝纓先見了禮,四個學生都帶一點小激動地拜見祝纓,祝纓道“進來坐,邊吃邊聊。”

    她家裡還是沒有舞樂,但是酒食豐盛,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賓主坐下,祝纓先是慰問他們一路辛勞,幾人道謝。祝纓又問張運向皇城裡各部報了到沒有,張運道“已經去了,裡頭說如今事忙,也不知道要排到何時。”

    祝纓道“哦,東宮與永平公主家做親,他們確實忙呢。”

    張運的本意,乃是想請祝纓代為關說好過關,祝纓卻不接這個話,只與他閒扯家常,先是讓給張運等人上酒“你們都能飲酒嗎長途奔波,飲些熱酒解乏,不擅飲的也不妨,我這裡還有熱奶茶。”

    他們都說喝酒,祝纓就讓繼續溫酒,然後問一些梧州的情況,什麼今年收成如何,又問他帶這四個人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貢士。

    張運忙說“正是。鄒進賢雖是官學生,但學問也好。刺史大人便點了他們四個,使我與他們同行。”

    這一條張運認為也是需要祝纓的門路的。雖然每年各州都可以貢士入京,數目不等。但不是說州里推薦了到京城就一定能有官做的,貢士們不但要經過一次考試,還要排隊等官職。考試答卷太差的,州里還要受責問,問刺史是不是瞎。即使通過了,也只是有一個做官的資格,等多久才能有實職也不一定,還得自己活動。因此京城滯留的貢士也不少。

    但是祝纓就不一樣了,凡她帶出來的,必有把握給個官職。壓根不用排期等空缺。

    祝纓依舊不接這個話,還是與他話家常,詢問梧州的情況,又問幾個學生的話。鄒進賢的情況她知道,另外三人以前是學問不怎麼樣的,現在成了“貢士”,未免誤判了他們,出言考一考、套一套話。

    一問之下,發現他們與之前也沒什麼長進,看衣服也是學生樣。祝纓就問“你們也補進官學了”

    學生答“是,大人離高升之後,官學裡又缺了幾個,新使君檢視名籍便命學生們補入了。”

    難怪,不是考進來的。

    祝纓對下面擺一擺手“怎麼不給他們繼續斟酒呢”眼看著學生們又喝下半壺,順便問一問學校內的情況,她說話十分的和氣,有意套話,學生哪經過她的手段一壺半下去,嘴也沒了把門的,舌頭也大了,說了一件事“旁的都好,就是番學生有些討厭。”

    “哦怎麼說”

    幾個學生七嘴八舌“蠻夷出身還那麼傲氣,夜郎自大咱們與他們打了一架,使君還訓斥了大家。”

    張運忙說“使君也沒有偏袒哪一個,兩下都罰了。番學生裡有些個日後是要接著他們父兄做縣令的,難免桀驁不馴一些。使君內心與大人一樣,也是愛護治下所有人的。”

    祝纓笑問“那你們打贏了沒有”

    學生們也說“咱們也沒吃虧,他們也沒佔便宜。”

    祝纓笑出聲來“打架是要憑自己的本事。不過你們平時也該有風度啊”

    鄒進賢因一直沒什麼機會多展現才學,此時便說“彼時大人是為了經營梧州,不過是從權,為了安撫召其歸順。如今初具規模,應該撥亂反正了。”

    祁泰咳嗽了一聲,自斟了一杯,張運看過去,他尷尬地對張運舉了舉杯,張運忙也將自己的一個空杯子裝成滿的,訕訕地舉了舉,假作裡面有酒似的做了個一飲而盡的動作。

    祝纓道“別喝太急,再醉了,明天還有正事呢。如今都不用每天早朝了,不用趕得那麼早,差不多時候去吏部、戶部那裡排號就是了。”

    張運忙說“只怕要等太久,不知大人可否美言幾句”

    “吏部的事情我不好干預,巧了,鴻臚寺與戶部之間也有事,他們那裡我倒可以為你催一催。”

    張運又道了謝。

    祝纓指了指鄒進賢四人,道“既然是貢士,抵京之後就好好溫書備考,不要給你們使君丟臉。別駕得閒時,來家裡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