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272. 正月 這跟我有關係嗎?

    祝纓站在門口便將書房收入眼底。

    鄭熹還坐在他的位子上。

    鄭奕和溫嶽臉上都帶著點客氣的假笑, 舒、白、柳三人也不知道是沒看出來還是不在意,表情比對面兩個假臉真實許多。

    三人長得都不錯,柳昌最好看, 其他兩個也都五官端正, 舒炎還是個方臉。他們坐在鄭熹的書房裡,臉上透出的一點點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祝纓之前從未聽說過這三人,大概與當初的她一樣都是名不見經傳的。這樣的蝦米進了京,能夠坐到鄭熹的書房裡, 是該在安心中透著開心的。鄭府此時比當年還要更顯赫一點,因為在鄭熹的手上這個家沒有現出敗落的跡象,這代表著它的積累又深厚了一層。

    祝纓毫不遲疑地跨了進去, 對打簾子的小廝點點頭。進去之後先對鄭熹說“大人在這兒躲酒呢。”

    鄭熹道“我又不是你沒人敢叫你喝”

    “也沒有人敢勸您的酒。”

    舒炎等三人好奇地看著“傳說中的祝三”, 與不能飲酒同樣著名的面白無鬚。傳說他得有三十歲了, 看著像是二十多,也不擺出一州刺史的架子。從祝纓的身上絲毫看不出來一丁點兒“開疆拓土”的兇悍氣概。

    鄭奕起身道“來坐”

    原本他是坐第一個溫嶽在他下手,第三張椅子是空的。溫嶽見他一動,忙也起身, 依次往下挪。祝纓腳下一晃,已往第三張椅子裡坐下了,說“你倆在這兒罰什麼站呢”

    對面舒炎忙也站了起來讓座。

    祝纓失笑“這都怎麼了”

    鄭熹道“都坐。”才讓諸人各歸其位。

    小廝給祝纓上了茶, 又擺些細點, 檢查了一下祝纓腳邊的炭盆才退下。安置妥當, 祝纓道“外面那麼熱鬧, 你們都不出去,想是為了這三位了我還不認識呢。”

    鄭熹道“舒炎、白慶志、柳昌。”他說一個名字,就有一個人站起來叉手行一個禮。祝纓也不託大,也還半禮。

    鄭熹道“都是才俊, 你們是他們的前輩,日後相見多多關照。”

    鄭奕笑道“都是才俊,只怕想關照也沒機會。他們一個個自己都能將事兒辦啦,三郎不知道吧他們可比咱們當年厲害多了。”

    鄭熹道“就說你自己,別帶上他,他進京的時候才多大”

    鄭熹口氣裡夾著一絲絲的幽怨遺憾。祝纓之後,他再也沒能揀著年紀這麼小就能看出點苗頭的人了。

    新來的這三個人裡,舒炎與祝纓差不多大,他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的人,出仕不算太晚,因無人引路也吃了點小虧,一番波折碰到了鄭熹。

    白、柳二人年紀比他小不了多少,三人都蓄上了短鬚,顯出一點斯文之外的精明之氣來。

    祝纓道“一提年紀就要取笑我了。”

    溫嶽道“不敢不敢,你最能幹。”

    “哎,別,還是取笑吧,這樣才好託你給我照看一下家裡。”

    溫嶽對鄭奕道“十三郎看他,是個精明人兒吧他還小呢那幾個南邊兒的孩子你們見著了沒有小的六、七歲,大的十幾歲,管他叫阿翁”

    溫嶽一口氣在眾人面前說這麼多的打趣話,真是活見鬼鄭奕也與他一唱一和地“這就不懂了吧這叫蘿蔔不大,長在輩上了。那就得認。”

    祝纓道“今天就說我了吧要這樣我可走了,我把他們帶了來,託金大嫂她們照看著,正擔心活猴兒撒潑呢。”

    說著,作勢要起來,鄭熹道“不用你操心,會有人看好他們的。”

    祝纓又坐了回去“那我就放心了,一會兒再出去領他們見君侯,討個壓歲錢。”

    鄭熹道“他是喜歡小孩子的,儘管討要。”

    祝纓道“有個孩子想要把好刀。”

    “哪一個”

    “您猜”

    “話最多那個丫頭”

    祝纓點了點頭,問道“怎麼樣”

    鄭熹道“是蘇鳴鸞的女兒吧那倒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了,以後要繼承家業的,軟弱了不好。”然後又指指舒炎對祝纓說“你們倆現在都任地方,想必能聊得投機。”

    祝纓就問舒炎是哪裡人,在京城住在哪裡之類。

    舒炎道“晚輩是新豐縣令。”

    祝纓微張了口“那了不得。”

    舒炎有點苦笑地說“未得京城便利,卻又有種種京城之不利。也是很難。若非有尚書關照,恐怕也難幹得下去。”

    祝纓道“大人現坐在那裡,可見以後是不會再難了。”

    鄭奕道“三郎這話說得對吶你們幾位,可比以前順利多了吧”

    鄭熹道“莫誇我,從小你一誇我必有事找我的。”

    室內一陣的笑。

    鄭奕道“還真有事兒,等七郎閒下來我再說”

    鄭熹點了點頭。

    初次會面,也談不出什麼正事來,鄭熹只是讓他們互相認識一下。鄭奕、溫嶽等人與舒炎三人生疏是在鄭熹意料之外的,他選的人都是長得也不醜、能力也有、為人也不討人厭的,雙方不能和諧,必是有其他的緣故。

    聽鄭奕這話說的,是有點埋怨他栽培舒炎不管別人了鄭熹略顯一點無奈地對祝纓使了個眼色。

    祝纓親眼見著了這幾個人的相處,打定了主意這跟我有關係嗎

    她像是沒看出來似的,依舊是閒談。既不提自己估計在梧州呆不久,也不講任何與公務相關的事務。只說一些自己剛到京城時的事,都虧府裡幫忙才租上房子,白慶志、柳昌也附和說他們現在都還在京城租住。

    祝纓道“京城房子貴,我那時候想去買鬼屋。”

    柳昌笑道“那個我們還是不太敢住的。還是先賃著吧。”

    舒炎說“賃房住也累。賃來的房子沒有全然合心意的。”

    白誌慶道“現在正是在用心做事的時候,倒也不覺得苦。”柳昌在一旁點頭。

    白誌慶在禮部當個員外郎,祝纓與禮部熟人聊天的時候,並沒有聽熟人提及這個人。柳昌在刑部當員外郎。梧州的刑案發到京城,刑部的簽名上並沒有柳昌。柳昌是三人看著最年輕的,不排除他升到刑部的時間晚。這樣兩個人,如果不是狠狠用力地摟錢,那是不大買得起房子的。看兩人衣著,也不像是個豪富的樣子。

    他們才說房子的事,鄭奕就說“你們太謙虛了你們賃的地方可不簡單吶三郎不知道吧他們那兒比你家離這邊都近。一個是賃的休致還鄉的袁少卿的府邸,另一個更了不得了,是調出京佈防的文將軍產業。過幾年索性買下來,那才方便又合意呢。”

    溫嶽道“這個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