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266. 奔走 三郎是個有心人。

    鄭熹道“天威難測。既已過關,暫且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四處打探。眼下刺探陛下身邊的事,比以前更危險了。先將你該辦的事辦好,吏部各處該做的都做了。那幾個孩子,我會提醒陛下的。”

    祝纓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鄭熹又說“你在南方日子也太長了些,十年了,你父母都奔波不動了。別人都怕離開陛下太久太遠,你竟不著急是該安排回來了,一回來立時又有無數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昨天鄭川已經透過信了,現在鄭熹這一問,兩人心知肚明,祝纓道“我先將這一任梧州給做完,梧州新設,還有些事沒完,樹我種了,果子我得摘頭一茬。梧州是遠了一些,往來京城確實不便。”

    看她心裡有數,計劃也不算離譜,鄭熹道“你在外面的歷練足夠了,你早日回到京中,我也能早些放心,京中的事情也更省心些。”

    祝纓道“說實話,在南邊這麼些年有點兒捨不得。我還是梧州刺史呢,福祿縣一個錯眼不見,就來了一個尚培基。能有個合適的人接任就好了。”

    鄭熹皺眉道“不太好辦。”

    祝纓道“我還有兩年,可以等。冷大人那樣的就行,竇尚書那樣的雖然也讓人頭疼,只要不是卞、尚之流。”

    “卞行幹什麼了”

    祝纓道“幹了些很常見的事情,反正新南府那裡跑到梧州謀生的人不少。”

    鄭熹點頭“我想一想。最終還是要經政事堂報陛下的。”

    “您先準備著,有人,什麼都好說。沒人到時候就麻爪了。”

    “行。”

    兩人接下來說得就輕鬆了,鄭熹戲言“就這麼念著那兒那裡就這麼好”

    “頭胎。”

    “頭胎不是大理寺嗎”

    “那是您的頭胎,懷了九年,誰也抱不走。”

    鄭熹大笑

    兩人又閒說幾句,鄭熹道“京城寒冷,彆著涼了。拿來。”

    小么兒捧了一個大包袱過來,陸超接了,鄭熹又拿過來展開,又是一件新斗篷。鄭熹道“你這一身式樣都舊了。不盯著你就是不行,什麼都細心,就是對自己不細心。這是夫人給你準備的,陸超一會兒送你回去,還有些。在京城行走,不能失了場面。”

    祝纓連忙道謝,也不推辭。她與鄭家的賬已經算不清了,從她在大理寺至今,也不知道給鄭府孝敬了多少。鄭府對她也厚道,這些事兒上也沒讓她操過心。

    陸超送她走,身後就帶了兩大箱新衣,陸超道“七郎和夫人待三郎就是一家人一樣。”

    祝纓道“對我太好,不知如何報答。”

    陸超笑道“三郎對府裡也一片真心。府裡都說,三郎是個有心人。”

    “相處嘛。我要是沒遇到鄭大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那也得是三郎聰明上進。”

    兩人一路說話,陸超送她送回祝宅就要轉身,祝纓留他坐坐,他說“不敢,要宵禁了,還得覆命呢。”

    小吳腿快,已從禮部熟人那裡回來了,聽聲音認出是陸超,又跑出來見。陸超道“哎喲,小吳官人也在呢”

    “您叫我小吳就成啦。”

    陸超道“那不成,你也是官身了,跟著三郎,有前途。”說完笑眯眯地走了。

    小吳忙帶人將衣箱搬進門房,請示祝纓如何處置,祝纓道“放我房裡,都歇了吧,明天還有事。”

    “是。”

    祝纓第二天依舊是早起。從這一天開始,她得跟著站個班然後再忙其他的事情。刺史們來得並不齊,也有熟人,也有許多彼此不認識的,也有能因此交上朋友的,也有因此結仇的。

    祝纓這次沒有站在隊尾,她品級再低也是刺史,還有一些別駕之類來的人物排到了後面。

    站完了班,各人都有事忙,又像覓食的麻雀一樣四散飛去了。

    吏部那兒得排隊,還沒輪到她,她就先出了皇城往梧州會館去。

    梧州會館正忙著,趙蘇要修理尚培基,項大郎就要做得像個樣子。自從開始罵尚培基,他就減少了砂糖之類商品的出貨量,京城糖價自然而然地就開始往上漲。往他這兒拿貨的商人每每守在會館,就等著一有貨就要爭搶。

    到年底了,正是人們樂意花錢的時候,貨拿到手就是賺。

    項漁道“爹,我在家跟著姑姑跑糖坊,在京城跟著您還是看您做買賣”

    項大郎瞪眼“你懂什麼看著”

    他這兒正擺架子,抬眼看到祝纓,頓時道家變兵家,上前趨迎“大人”

    祝纓道“你忙你的,我進去看看,你忙完了咱們再聊。”

    項大郎哪裡敢讓她等呢親自將她請到裡面的正堂坐下,又張羅著招待。想到祝纓是京城人氏,他就不拿梧州特色出來,低聲讓人拿了京城的茶點之類。準備之精緻,祝纓在自己家都吃不到這樣的。

    祝纓看看項漁,說“還住得慣嗎”

    “嗯雪”

    “誒”

    項漁瞪大了眼睛“原來雪是這樣的”

    孩子可憐,一輩子頭回見著雪。他們到京城的時候,京城已經下了兩場雪了,殘雪還在背陰的牆根等處積了不少。祝纓道“雪剛下的時候不這樣,咱們多住幾天,你還能趕上看下雪哩。”

    會館裡有的人如項大郎是見過她的,還有沒見過的,也都探頭探腦擠在一邊偷看,幹活都有點心不在焉了。

    祝纓又問項大郎“昨天派人給趙振他們帶路,花銷走你的賬了”

    “小人的一點心意。,都是鄉親。”

    祝纓正要說什麼,外面突然有了一陣攘動,幾個僕人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大郎,娘子叫你。咦有貨了麼再我上回跟你講的”

    項大郎對祝纓道“是尚縣令娘子派人來。因小人是福祿人,她府上有事也會咳咳。”

    領頭的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見他只對祝纓說話,並不理會自己,跟告狀似的,皺眉道“大郎”

    祝纓問道“什麼事”

    中年人往她身上一看,簇新的皮袍式樣,對她就客氣一點,拱一拱手,道“這位郎君,我家主人喚這位項大郎有急事。”

    祝纓問道“什麼事”

    中年人道“是敝府的一點私事。”

    “那是什麼私事呢”

    “郎君,打聽別人家的事,不好吧”

    小吳跳了出來“你這人,我們正說話,你忽地橫插一槓子跑過來叫人,問你什麼事也不講,你是個什麼意思”

    中年人臉也沉了下來“我不與人講,我只與項大說。項大。”

    小吳將項大郎一攔“你是誰啊”

    “我叫他,自然有叫他的理由,既然我們請不動項大官人,這就去向娘子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