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29章 重逢

    祝三說要去找人,也不是特別的認真。揣了點零錢出門的時候她想的是,我就撞個大運,遇著了就遇著,遇不著我依舊去打探點京城的風言風語、買點零碎。

    出門轉了一圈,往行商愛歇腳的茶肆裡坐了聽他們吹噓,分辨他們話中的真假,決定上京的時候就手上的錢略帶一擔子京城少有的本地貨物,到了京城一脫手,先賺點生活費。鄭七給了她家一筆鉅款,救急不救窮,自家的生活還靠自己來過。

    京城必是什麼都貴的,買房是不敢想的,租房的錢也不會少。她這幾天在府城不停的花錢買東西,張仙姑還嘮叨她大手大腳,她以常理推斷到京城置辦只會更貴,現在買、帶上京城就是賺了。省下的錢,得用來在京城租房子。

    聽了半天閒話,祝三看市集也差不多開了,就起身離開了茶肆,往市集踱去。

    正在街上走著,忽然聽到一聲:“三郎?”

    祝三循聲望去,看到金良也正在街上閒逛,見祝三看了過來,金良快步追了上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鄭七的隨從。金良挺熱情,給身後兩人介紹:“你們見過的吧?這是三郎,這兩個,這是陸超、這是甘澤。”兩個都是三十上下的壯年,模樣普通卻端正,個頭也都比祝三還要高,陸超黑一點,甘澤白一點。

    祝三也微笑叫一聲:“陸大哥、甘大哥。”

    金良道:“他不是老大,是陸二。”

    祝三也點點頭,金良又跟另兩個人說:“以後都是自己人了。三郎年紀雖小,卻是個有本事的人,還是個孝子呢。”陸超、甘澤兩個也知道鄭熹找祝三的事兒,心裡有點想法,面上卻都很和氣。

    金良問:“你出來逛什麼呢?怎麼還穿著這麼一身?”

    祝三雖然換了厚夾衣,卻依舊是窄袖的短打扮,看著像個出力的,不太體面。祝三道:“這麼穿方便些。”金良又問朱神漢的傷情。祝三道:“請了郎中吃了藥,這兩天燒退了,也結痂了。”金良有心與這個未來的“自己人”處好關係,與她同行:“出來幹嘛?”

    “買點兒零碎。”

    金良道:“先就和著,上了京再置辦。”

    “嗯。”

    金良有心拉近祝三與陸、甘的關係,說:“哎,城裡的事兒,聽說了嗎?”

    祝三向一旁跳開了一步,與他拉開點距離,金良比她高不少,走太近總覺得不勁兒。跳開了才問:“什麼事?知府出殯?我看到啦,出雙棺,不吉利。他兒子拖兩口棺材回老家,安份點還好,不安份怕是要出事呢。”

    金良道:“誰說他了?找一個姓許的人,怎麼樣?你要不要試試?陸二、甘大,想不想開開眼?”兩人也都來了興致。

    祝三道:“拿我尋開心吶?這可不好找!”

    金良故意激她:“怕了?沒這本事?認慫?”

    祝三翻白眼看他:“你連激人的話都不會說,我來告訴你吧——這事兒瞞不住人,前兩天我就在街上聽說了你們要找人,一個大活人怎麼也該聽到這消息了,他沒有出來,什麼意思?要麼不想理這事兒,要麼已經不在這裡了,或死或走。你走大街上,撞上了就撞上了,運氣。撞不上,找,也未必就能找得到的。”

    陸、甘二人對望一眼,心道:這倒與七郎說的差不多。

    金良不死心:“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找不到?”

    祝三道:“也不是我什麼親戚,我還有自家事要管,騰不出手來的。”

    金良心道,此人既然是個孝子心地想必是不錯的,我再說他一說,能說動了、找到了,也好替七郎顯本事,也好為沈副使了心願,也是幫人一家團聚積了陰德。他說:“你不知道,這找的是什麼人……”

    見祝三不接茬,他只好自己說下去:“是沈副使的外甥女兒……”

    祝三聽金良說了前因後果,就是馮家和沈家是姻親,一同攤上了事,沈副使的爹及時自殺,全家受的牽連少一點,沈副使等人被流放。馮家當年死得更慘一點,當家人名正典刑,家眷都沒入賤籍了,其中就有沈副使嫁到馮家的姐姐。

    當時,馮夫人剛剛生完女兒,馮家當家人有個下屬雖受牽連但是罪責不重只是免職,這個下屬就是許友方。許友方於是設法傳信給馮家,淘換個孩子出來,他給帶回自己老家撫養。反正他出來做官好些年,老家也不知道他的情況。

    富貴人家生了孩子一般會準備個乳母,有的人家還準備好幾個,有母乳的婦人當然是自己生了孩子的,乳母的丈夫本是馮家僕人,就用自己的親生女兒把馮家的小姐給替了出來,交給許友方帶走撫養。

    馮家案子平反,馮夫人回到了孃家就開始要找親生的女兒回來。剛好本地發生了件大案子,沈副使謀了個差使過來,一是維護長姐的遺孤,二是找三姐的骨肉。

    出於對祝三人品的信任,金良將馮、沈這段舊事說得非常詳細且極力陳述馮夫人之貞烈與對女兒的期盼,力圖打動祝三。

    反正陸超、甘澤都聽得不忍心了,祝三卻眼睛亮晶晶地問他:“那,那個被替換去跟著夫人受難的孩子呢?她怎麼樣了?”

    金良微怔,沒好氣地伸手要打她的腦袋:“我說這許多,你當我給你說書呢?還要聽下回?!快說,有沒有什麼法子?”

    “我問你的,你不說,你問我,我就要回答了?哼!”

    “副使又沒說。我難道是你?沒大沒小的,跟副使問這些!記著了,以後見著他們,不要這麼沒眼色。”

    祝三心道,都什麼破爛人吶?看來那個孩子的下場不大好。跟這可憐女孩兒的爹一比,我爹都算慈父了!那個破爛副使就更有意思了……

    金良見她不說話,催促道:“想著了?”

    祝三道:“你家大人都想不到,我怎麼能想得到?”心裡想的是,你們愛咋咋地,我才不找這個人呢!給五百貫、五千貫……我、我也不幹。能的他們!

    金良就扔下了沈副使的事兒,糾正她:“是咱們七郎!哎,咱們家七郎在家中這一輩裡行七……”絮絮地給說一些府中的事。

    祝三忽然伸手拉住一個小孩子:“哎,幫我捎個信兒,有好處。”

    那個小孩子吃了一驚,看到她之後變得垂頭喪氣的。祝三搖搖頭,心說,你知道你偷的是誰?

    那邊金良也遇到了熟人:“哎,你怎麼也在這裡?不是該準備回京了麼?”

    那人看到金良道:“回去前買點土產,難道出來一趟,不捎點什麼回去家裡婆娘必然與我沒完。”

    祝三拉過小孩子,低聲道:“欽差的隨從也偷,落姓鐘的手裡打不死你,”抓了把錢給他,“補給你了!這兩天別找死。他們抓不著你,就催著下頭人辦案,捕頭不認識你?叫老賊別派你那些師兄弟往我那兒探頭探腦的看啦,煩死了他!替我捎信給我娘,說我午飯不回去吃了,在外頭再逛逛買點東西。”

    小孩子響亮地抽噎了一聲,捧著錢跑了。

    那邊金良也與熟人說完了話,又給祝三介紹這一個是鍾宜的隨從,祝三也與他含笑點頭,告訴他:“再買些乾貨吧,鮮貨路上不好帶,還佔地方。”那人將信將疑,金良道:“你聽他的吧,他鬼精鬼精的,不會說錯的。”那人一笑,慢慢走開了。

    金良道:“你剛才跟個小孩兒嘀咕什麼呢?”

    祝三道:“叫他帶個話,走,我請你喝茶。”

    金良道:“你才有幾個錢?別亂花!”

    “走吧,你不渴,我還渴呢!”祝三又招呼陸超、甘澤兩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