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90章 第90章

    紅牆碧瓦的長長宮廊之中, 宮人們遠遠望見那抹金黃的身影出現,便都早早彎了膝蓋默聲伏地,唯恐驚擾了聖駕。

    沒有人發現, 太子身後除了跟著他最親近的隨侍阿豐, 還跟了個身形高瘦, 略獐頭鼠目的侍衛。

    周稷面色凝重地踱步在前頭, 思緒卻還在想著方才劉元基說的話,心中發著陣陣惡寒……

    可劉元基到底是他的生父。

    他沒有瘋,還中了毒,被囚禁了十年……

    周稷哪怕就算對他喜歡不起來, 可不管是作為人子,還是作為晏朝太子,於公於私, 他也有義務將此事查個清楚…

    更何況,虎毒不食子,劉元基再怎麼樣, 也不會編造謊言去害他,哪怕方才那一切只是劉元基臆想出來的,他也該幫他消了這心病才是。

    真相究竟如何, 待會兒見到母后,就一切都知曉了。

    而跟在身後的劉元基,抬手扯了扯過緊的侍衛領邊,心中也在打著鼓……

    他抬眼瞧著前面那個氣質清雅,冰秀雋雅的少年,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兒。

    按理來說父子血緣濃烈如水, 就算十年不見,也該心心切切掛念著彼此, 見了面不說會相擁著熱淚盈眶,也會交手互握慰問一番,可他這個皇兒倒好,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哪兒有半分熱絡?

    並且,劉元基瞧著周稷那金相玉質的側顏,只覺得雖皇兒生的英俊,可無論從眉毛到眼睛,從鼻子到嘴巴,只像極了沈濃綺,卻無一處是像他的……

    說話、做事一板一眼也就罷了,就連這走起路來,都這樣板正端方。

    或許是因為他這生父從小未陪伴他長大,才被賊人周沛胥□□得這般古板。

    二人各有思緒,走了約莫兩盞茶的時間,終於走到了景陽宮門口。

    周稷扭頭,朝劉元基低聲吩咐道,“母后的內殿不讓外人入內,你先在外殿待著,等我同母後說完話後,你再聽宣召進來。”

    劉元基聞言皺了皺眉頭,以往沈濃綺孤守在景陽宮,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他,他還忙著跟宮婢廝混不願踏足半步呢…

    如今真是時過境遷了,他這個堂堂的晏朝皇帝,竟然還要等候宣召??

    罷了,劉元基想著今後還要倚靠周稷幫他復位,不好駁了他的面子,這才敷衍著答應了下來。

    周稷經人稟報,踏入內殿之時,發現沈濃綺在書桌前描繪繡樣,陽光順著窗櫞灑在身上,像是給她身周染了一層金光。

    沈濃綺抬眼望見他,眸光沁出淺淺笑意,“這個時辰稷兒不是在翰林院唸書,就是在校場習武,今兒個怎麼想著來看母后了?”

    她將一張繡樣遞給他,“你瞧瞧看,喜歡哪兒個繡樣?母后讓宮中的繡娘制了來,給你鑲在衣邊上。”

    周稷自小,由聖父周沛胥管教他的文課武功,政論軍法。

    而沈濃綺這個母后,則將他生活中其他的瑣碎全都包圓了去,他的吃穿用度,隨身侍婢,哪怕是乾清宮的一草一木,她都細細過問,不曾有過絲毫馬虎。

    周稷向來敬崇聖父,尊愛母后,可今日他接過沈濃綺遞來的繡樣,並沒有細看。

    而是垂著頭,悶染道,“孩兒今日有心事,學不進功課。”

    知子莫若母。

    沈濃綺自他一進門,便瞧出了他與往常有些不一樣,肩膀垂落有些頹然,眼底還透著煩悶。

    她放下手中的畫筆,繞過書桌,將少年牽到正廳那張金絲楠木雕花桌前。

    “可是聖父近來給你佈置太多功課,你累著了?你說來與母后聽聽,凡事有母后幫你出頭。”

    慈母的溫言軟語,讓周稷放在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落了些。

    他垂頭皺眉,指尖垂落在膝蓋上攥緊了衣襬,“母后,孩兒有一事,已放在了心中許久,今日還望母親同我道個明白。”

    周稷鮮少露出這般鄭重其事的神情,這讓沈濃綺心中湧起了陣不好的預感,可嘴上還是道,“好,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