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97章 第97章

    “我問你幾句話,你不可有絲毫隱瞞。”

    “是,父親。”

    周公宏緩緩睜開眼,如鷹般的目光,越過燒得火紅的炭盆,緩緩落在了眼前次子的身上。

    “玄明法師的鑑言,是她讓你宣揚出去的麼?”

    “並非如此,那是孩兒自己的主意。”

    周公宏聞言心氣不順,指尖蓄力握緊了扶手,“那她可有攔著不讓你娶妻?”

    “從未。”

    “莫不是她為了給太子尋個靠譜帝師,刻意拉攏我們順國公府臣服,蓄意勾引的你?”

    “不是。”

    幾句問話下來,周公宏愈發覺得心火中燒,太陽穴被氣得突突直跳,他從官帽椅上騰然站起身來,沉聲厲喝道,

    “所以是你被情愛衝昏了頭腦,自甘下賤,為了她背棄父母?寧願一輩子都不娶妻生子?!”

    周沛胥緊抿著唇部,眉頭蹙得愈發緊,“孩兒不孝。”

    炭火猛然爆燃一下,在空中發出破裂的聲響。

    周公宏得了他的回答,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湧,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險些就要摔倒……

    周沛胥立馬上前欲要扶住他,周公宏卻不領他的情,拍打著他伸過來的雙手,“混賬!”

    可惜終究年事已高,從體力上已經遠遜於兒子了,還是被周沛胥扶著坐了下來,周公宏坐在官帽椅上,緩了許久的氣,又問道,“你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與其再遮掩下去,不如一氣道個明白!

    周沛胥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父親,其實……皇上乃是我的親生骨肉,是周家的血脈,您的親孫子。”

    周沛胥說完這句話,便準備好了遭受父親雷霆之怒,可垂頭等了許久,父親卻未再言一語。

    周公宏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如何說。

    這件事顯然已經超出了周公宏的理解範圍,他一直以為周沛胥是在教養太子的過程之中,才對沈濃綺心生好感,可誰知道,這二人早在十年前就有了私情,甚至還做出了混淆皇家血脈之事……

    周稷竟然是他的親孫兒?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事?周公宏一面想斥責他犯下如此荒謬之事,心中生出家風不正的絕望之餘,竟又保留有一絲絲慶幸,周沛胥沒有絕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們二人既然已經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想來無論外人怎麼說他們都不會再當一回事。周公宏明白,就算再想罵,再想勸,如今也無須於事無補。

    可週公宏教書育人幾十年,為人最是清正,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若眼睜睜看著周沛胥走向歧途,卻就此輕飄飄放過,不給一點教訓,周公宏便妄為人師了。

    周公宏默了許久,帶了些心死如灰的意味,冰冷無情道,“從今日起,你移府別居,除了每逢佳節,從今以後都不必回來了。”

    這是應該的懲罰,犯事之後應承擔的後果,已經比周沛胥原先預料的要好上千萬倍,周沛胥並未辯解、告饒,而是退後幾步,衝著父親磕了三個響頭。

    他含淚伏在地上道,“都是孩兒的錯,孩兒今後不能時時守在父親身旁盡孝,萬望父親保重身體,不必憂思多慮。”

    時光如梭。

    十五歲的周稷已經整整親政了三年。

    剛開始親政時也遇到過不少困難,磕磕碰碰是難免的,但在衛國公府、順國公府的保駕護航之下,也一直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

    晏朝休養生息了這麼多年,終於情勢一片大好,少年帝王在初親政時,便在首輔周沛胥的輔助之下,以雷霆萬鈞、恩威並施的手段處置了境內的藩王。

    這相當於殺雞給猴看,在朝中樹立起的絕對的威望,僅僅過了一年之後,西北又傳來捷報,道衛國公沈嶸率領了西北軍深入蒙古,終於掃淨了蒙古餘孽,砍下了蒙古可汗的首級,這個最大的外患也終於得以解決。

    晏朝不再是那個風雨飄搖,國運坎坷的晏朝,如今已國泰民安,一片欣欣向榮之相。

    衛國公府諸人,終於在駐守了西北三十餘年後,可以班師回京,安享天倫之樂。

    沈嶸攜長子回京那個月,衛國公府為慶祝殺盡匈奴,又為了慶祝闔家團圓,藉著沈嶸生辰的由頭,大擺了陣陣十日的宴席,請京城中最有名的雲喜班子,唱了整整十日的戲。

    可朝堂總是這樣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內憂外患盡數消除了,可近幾年,贛州又驚險了一群約數百人的悍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朝廷已經派了不少兵馬,卻依舊未能尋出悍匪的足跡來,已經拖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若還不能將其一舉殲滅,或許會動搖民心。

    此事最好從朝中派遣個得力干將,前往贛州處理妥當。

    可究竟調遣誰去,這是個讓周稷頭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