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77章 第77章

    周沛胥自覺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沈濃綺,卻始終覺得對不起父母。

    周沛胥自責不已,不禁低言建議道,“不如在宗廟中,給兄長過繼個孩子?已全兄長的在天之靈?”

    誰知周公宏卻不願意,苦笑一聲道,“過繼的孩子,怎能同親生的一樣呢?就如同太子雖隨太后姓周,按輩分該喚我聲公公,可我能將他視為自家兒孫看待麼?那是沈家與劉家的血脈,不過掛了個周姓罷了。”

    不是的,太子就是周家後代,他就是您的親孫子!

    周沛胥腦中有個聲音在叫囂,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是他不能,他拼命將這些話語盡數從喉頭按了下去。

    他只能悶然說道,“既然孩兒被封為聖父,那父親按理來說就是太子的聖祖,今後……也可將其視為自家血脈看待。”

    周公宏只當他在安慰他,並未接這茬話,只唏噓道,“我以往看不上沈嶸粗魯,常常在朝堂上與他爭論不休,如今卻很是羨慕他。至少在子孫興旺上,他強於我數倍不止。他的長子已娶妻生子,皇后入主東宮生下太子,如今幼子也成家立業,眼看著又要再得一孫……”

    “而咱們順國公府呢?人丁凋零,後繼無望。我常在想,欽天監監正道劉家氣運已盡,可我們周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照樣後繼乏人,青黃不接。”

    陣風吹過,將高懸著的燈籠吹得紛亂不休,人影也在影影綽綽的燭光中晃盪悠悠,將老者的已略顯佝僂的身形,顯得愈發滄桑。

    蒼老孤寂的聲調想起,“你曉得我們周府已經多少年未辦過喜事了麼?我算了算,已經整整十年了。”

    一向嚴厲□□的父親,驟然道出這些心酸之語,就如同只全副武裝渾身是刺的刺蝟,忽然展露出了些柔軟來,讓人覺得痛心入骨。

    愧疚與難過齊齊湧上週沛胥心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只得垂首含淚悵然道了聲,“父親……”

    但這柔軟只展露了瞬間,又被周公宏收了回去。他慣來都是端著長輩的矜重,若不是今夜著實有些感懷,也不會絮叨這麼多。

    周公宏緩緩將攤在石桌上的畫收好,又挑著眼睛看靜候在一旁的幼子,語氣淡淡道,“還杵在這裡幹嘛?明日起晚上不了朝,讓文武百官都擎等著你一人麼?”

    對於這些帶著刺的好意,周沛胥已很能自我消化了,他垂頭低聲道了句,“孩兒不敢。”

    周公宏也不再管他,自顧自拿了畫,緊蹙著眉頭,緩緩踏出了松闊堂。

    只周沛胥還在庭院中,望著那顆粗壯的老松,獨自悵然了許久。

    僅一街之隔的衛國公府。

    燭芯爆裂噼啪一響,使得喜房中的龍鳳喜燭閃爍搖晃一下。

    沈流哲在席面上被灌了不少酒,好在並未醉,腳底漂浮著去盥室將一身的酒味洗散之後,這才踏入了喜房中。

    床榻上坐著個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細長的指尖執了一柄圓形的鴛鴦團扇,端坐得一絲不苟,連裙襬下的床單都未皺半分。

    他這麼個性子隨性張揚之人,偏偏愛上了個這樣端莊肅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