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6章 第6章

    景陽宮,東南偏殿。

    殿中的多寶閣上,高低錯落地擺有幾件品味不俗的絕世真玩,瓷盆中移植了觀賞用的微型竹柏,圍著桌椅昂昂而立,頗有幾分古樸大氣之感。

    聽著耳旁傳來若有似無的古琴之聲,高懸在牆上的是副《松壑會琴圖》,

    宮婢門衣袂相觸,穿梭不停,將盤中的佳餚美酒一一乘上,又無聲退了出去。

    因只兩人用膳,桌上只擺了七道菜餚,但個個都是周沛胥歷任屬地的特色菜,香味地道,擺盤精緻。

    比起繁複且喧囂的宮宴,今日的謝宴,倒更像頓家常便飯。

    只是坐在桌前的二人顯得有些生疏。

    寬長的陶瓷玉桌兩端分隔而坐,距離不遠,似是觸手可近,卻又像遙不可及。

    沈濃綺長到椅子高時,就跟著阿爹沈嶸參加過很多宴席,後來被封太子妃後,更是不乏有接待外使的國宴需她露面。

    無論是軍帳中將士的大口豪飲,還是宮中嬪妃的小飲怡情,她都見識過,自信能在各類的觥籌交錯中應對自如,淡笑風生。

    但此刻坐在椅上,卻覺得急促不安得厲害。

    父兄遠在疆境,不著調的胞弟沈流哲,眼下還在揚州玩兒得樂不思蜀。

    她在京中孤獨無依,能倚靠的,無非就是周沛胥對她的情意而已。

    此次邀宴,無非就是為了今後做打算。但她應該如何將重生之事,與周沛胥一一道來?

    直接說劉元基對她下毒?

    今後衛國公府灰飛煙滅?

    晏朝會被戎狄打得險些覆滅?

    …………

    她與周沛胥兒時雖打過交道,可後來他遠走赴任後,二人便交集甚少。

    交淺言深,乍然道出如此驚天之言,他會如何想?

    她又該以何種身份、以何立場去說這些?

    皇后?衛國公之女?還是他的“綺妹妹”?

    沈濃綺腦中紛雜著,按照流程謝恩之後,先是侷促地扯了兩句閒話。

    “……不知校場的兵士們如何了。”

    “皆無大礙,娘娘放心。”

    周沛胥頓了頓,又問道,“娘娘之前說頭疼,眼下可大好了麼?”

    “唔……差不多了。”

    桌面上的菜餚未動幾筷子,二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都沒有吃飯的心思。

    時間寶貴,機會難得。沈濃綺心知她已無後路,糾結一番後,決定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她先是猶疑著,想探探周沛胥的口風,“大人,先帝遺命大人督君,算算皇上登基也已七月有餘,不知大人覺得,皇上今後會不會是個明君?”

    她自然是盼著他回答:劉元基昏庸無能,毫無作為,難堪大用。

    如此她便可聯絡父兄,文武並行,掀翻劉元基□□的龍椅。

    陽光透過殿頂的黃瓦,穿過空中的塵灰,落在那件光澤緞閃的灰衣上,襯得眼前的男子耀耀爍輝,氣質愈發丰神如玉。

    周沛胥垂下眼睫,神色澄淨,極認真正色道,“能不能當個明君,還需得看皇上自己。”

    “皇上登基的時日不長,且啟蒙得晚,目前為止尚在熟悉政務的過程中,還不能獨當一面,幸在皇上不是那般專橫獨斷之人,聽得進旁人的建議。

    若是今後皇上用功些,加上皇后在身側分憂輔佐,就算做不成開拓之君,想要做個守成之君,應當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