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廢話 作品

第140章 第百四十章

    “你,迷路了嗎?”約莫太久沒有說話,年幼的異仙張口,磕磕絆絆。

    被他詢問的“同類”卻未應聲,透出遠比外表成熟的鎮定,抿著唇,以手撐地,艱難向後挪。

    “嘰!”懷裡藏了什麼東西,不安分地一動一動,似是察覺到主人的恐懼,受傷的鸞鳥猛地鑽出,尖尖的喙,發瘋般,啄向異仙的瞳。

    而後,被一隻瘦骨嶙峋的小手輕飄飄握住。

    完全沒有被攻擊的驚慌恐懼憤怒,男孩仍舊在笑,幾近於歡喜的:“它,可愛,喜歡我。”

    否則怎麼會跟山裡的家人一樣,和他玩好玩的遊戲呢?

    但很快,男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而佈滿疑惑。

    因為他手裡的鸞鳥垂下了翅膀。

    瞳孔渾濁地渙散,油亮的羽毛也暗淡下來,雙腿直挺挺地繃著,宛如兩節乾枯的樹杈。

    無聲地,癱坐在男孩對面的沈清疏掉了眼淚,滑過傷口,火辣辣地疼。

    他害怕。

    他怕極了。

    被平日最疼愛自己的叔叔丟下高空後,鸞鳥就是他唯一的支柱。

    從未真正見過誰哭泣的模樣,模糊的概念化作現實,男孩眉宇間的疑惑變成慌亂,十指翻轉,剎那間,純白儡絲穿過鸞鳥的頭顱、翅膀、雙足,滴答,滴答,帶出一串串尚未凝固的血珠。

    “沒死,”堪稱奇蹟地,失去生命的鸞鳥站在年幼的異仙手上,向著哭成花貓的小主人,撲扇了下翅膀,“你瞧,它還活著。”

    想起對方剛剛急著和自己玩遊戲的叫聲,男孩向前,蹲下,獻寶似的捧著手裡的新朋友新家人,湊近唯一一個和他外形一樣的同類:

    “嘰。”

    沈清疏霍地睜大了眼睛。

    恍若被蛛網緊緊束縛的獵物,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將他最愛的靈寵牢牢釘死,鮮紅浸透指縫,蛇一般蜿蜒流下,那雙手就向他伸來,伴著男孩身後詭異到幾近墜落的碩大圓月,和無數雙畸形的、上吊般懸掛搖晃的腳。

    是人?

    抑或是野獸?

    不知哪來的力氣,沈清疏啪地揮開男孩的手,忍著疼,頭也不回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悄無聲息,猙獰藤蔓拔地而起,即將刺穿男孩後背的一瞬,倏地停住。

    “老實點。”沒什麼精神地,站在藤蔓中央的男孩騰出隻手,拍拍對方。

    夜色寂寥,遙遙地,他望向沈清疏漸漸遠去的身影,直到對方縮成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到。

    “讓他走吧,”憎恨,厭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源自同類的負面情緒,男孩低頭,輕輕地,摸了摸手中僵硬的鸞鳥,“我好像做錯了事……”

    “等下次見面,再還給他。”一模一樣,看不見儡絲的鸞鳥。

    藤蔓揮舞,月光下密密擠在一處的怪物湧動,混亂囈語著什麼。

    “沒關係。”

    明明心底悶悶地泛著酸,男孩卻笑:“聽話。”

    “替他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