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74章 苦修之末(一)




徐千嶼將觀娘他們安頓。幻境過後不久, 一道劍意逼近,徐抱朴也趕至水家門外。









安全起見,徐千嶼將芊芊和存放無真魂魄的夢影筒都交還給他。









“小師妹, 你見過師尊了麼?”徐抱朴立在大門外沒有進去, 他抱著芊芊, 懇切問, “我隱約感應到師尊也在此處,不過只是一瞬便又消失了。”









徐千嶼果斷搖搖頭。









徐冰來當然還在客房躺著。但她覺得,便宜爹應該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如今只剩築基修為, 這事要等他醒來, 再與他商量。









“那……”徐抱朴看向門內,欲言又止, 徐千嶼便明白他想問沈溯微是不是也同她在一處。









“這是我家, 我也不知道三師兄人在哪。”她把手放門環上,“大師兄若無事, 請回吧。”









眼見她要關門, 徐抱朴神色微動:“千嶼, 真不跟我回去?師尊和溯微離開之後, 仙宗亦發生許多事情。”









他說徐冰來走後, 便由他和徐見素暫代掌門。太上長老的劫雲令蓬萊黑了好幾日,但渡劫天雷表現得不詳。劫雲後來散開, 卻沒有道君現世,於是大家猜測太上長老渡劫失敗了, 但也無從印證。









易長老見勢不好,直將大陣連同整個術法宮全部封住,裡面還有一些弟子,已經數日沒傳出消息, 不知道是何情況。









徐千嶼聞言不大意外,這就是洛水一手促成的結果,太上長老肯定掉階了,受了重傷,短期內不再能翻出風浪。









“天山最後一批弟子也出春回來了。你出春一去不歸,林近長老關心你的去向。靈越仙宗那裡,好像也出了事。”徐抱朴觀察她的神情,“和你有關,小師妹?何況你應知道,修士要斷塵緣,門規規定不能回家。”









他不相信徐千嶼出春跑路,僅僅是為了逃回家,結合沈溯微出逃雪崖洞,這兩人就像商量好了私奔一般。









“三師兄都不在了,我也不想回去。”徐千嶼一臉沉寂,“你告訴林近吧。若弟子堂想把我除名,那我不修仙了。”









“誒,你是師尊座下弟子,林長老沒資格將你除名。”徐抱朴急了,“我可以幫你扯個謊拖一拖。但如今,只剩最後一枚冰匙,四大仙門已派人前往神樹,不日我和見素也要去,這是大事,你畢竟是內門師妹,屆時應該在場,若再不回來,我也勸不住徐見素了。”









徐千嶼黑漆漆的眼珠望他:“我只想問你一句,倘若沈師兄回來,你會像以前一樣對他嗎?”









“我和溯微十餘年的情分。於情,我想幫,於理……”徐抱朴眼神黯然,抬眼時卻如鋒銳出鞘,顯出一種決斷,“他已成大魔。師妹,魔便不再是人了。你畢竟是我師妹……”









徐千嶼直接關上門。









徐抱朴張口,徐千嶼和來時相比長高不少,模樣也出落成明麗少女,眉宇間有股鋒銳冷意,那是蓬萊的劍意。往日一顰一笑閃現在心底,那時沈溯微拉著她,短短几年,一切都變了。









他心裡隱隱地痛。在修仙路途中,他經歷過很多這樣的時刻,他畢竟年長,不似徐千嶼不忍,能想明白修士的路就是孤獨的。









直到身後有個聲音把他打斷:“你說得也不全對。”









徐抱朴一悚,才發現是無真那個祖宗自夢影筒說話,低眉道:“長老有何見教?”









無真道:“花青傘先前問過一卦,世間無魔還是魔王坐大。那枚銅錢豎直立著。他未必就能成魔王,一切端看他的選擇。”









徐抱朴想了想,心中苦笑道:哪裡有什麼選擇。天門鑿開,靈氣會誅滅萬魔,福澤世間。這一念不在他,在我們,是看我們能否拼好天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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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千嶼進門浣手,水家卻是光影聲色,熱熱鬧鬧的另一派景象。八仙桌上擺滿十餘道菜,一家人都坐在桌前等她。









外祖父清瘦不少,他頭髮全白,眉毛也全白,淡得幾乎瞧不見,望上去更如銀鶴,但還如多年前一般不苟言笑;觀娘只是笑時眼角添了些眼紋,未見風霜。除了坐著呷茶的水微微,都看向她。









徐千嶼走近,只有沈溯微身邊有個空位,但這椅子是一長條,下面還有些機擴。沈溯微望著她,還未說“小心”,徐千嶼已一屁股坐了下去。









隨著她坐下,椅子重重顛了一下,幸而沈溯微一把攬住她的腰,隨後調整位置,徐千嶼才沒有翻倒,他將手撤回。









徐千嶼心有餘悸,羞惱道:“這是什麼破椅子,怎麼是一條,咱們家裡沒有別的椅子了嗎?”









觀娘笑道:“就是要坐一條椅,將來才能‘一條心’,這是咱們家專給小姐和姑爺準備的。”









身旁站的丫鬟們眼觀鼻,鼻觀心,都掩口而笑。









驟然聽人點破他們的關係,徐千嶼心中一突,飛快地瞥了一眼沈溯微,又看向外祖父的臉色。水如山嚴肅地端起飯碗,看不出喜怒:“既然來了,就吃吧。一家人總要一起吃一頓飯的。”









這頓飯亦是水如山要求的,還叫上了水微微,徐千嶼這才明白用意何在,便是要讓沈溯微見她的家人,不由有些束手束腳。









她悄悄以靈識探知,發現他們坐著的椅子是個翹板,沈溯微坐實了,必然將她翹起來,是他一直虛坐著,她才坐得這樣穩。









外祖父在“刁難”師兄,沈溯微亦心知肚明。









與徐千嶼那香糯的碗飯不一樣,他碗裡的飯是冰涼夾生的,他面不改色地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