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第82章 N.順頌時祺

    “所以他是在洗錢。”寧一宵語氣肯定地下了論斷,“應該不止這一個渠道,這麼查下去說不定還能找到幾家空殼公司。”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讓人往這方面查查。”

    對方說完,又在電話裡提醒寧一宵,“這些東西事關重大,你也得做好打算,萬一對方反撲一口,這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這些證據越多越好,最好是一次性打垮,壓得他翻不了身。”

    掛斷電話沒多久,寧一宵便收到查爾斯的郵件,也是關於同一件事。

    寧一宵掃了一眼,給查爾斯回了電話。

    “這個活兒他不接。”

    查爾斯開門見山,把對方的拒絕先擺了出來,接著又道,“也正常,徐治這個人背後牽扯的利害關係太多,他們這些當記者的,一旦跳進這個局裡,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次要的,你也明白。”

    這樣的局面,寧一宵是有預料的,並不為此氣餒,“還有其他人選嗎?”

    “得再找找,我這邊熟悉的就這麼幾個人,畢竟是跨國,不容易。”查爾斯說完,想起什麼,“對了,你上次提起過徐治身上可能揹著命案,有具體的證據嗎?”

    “我懷疑是這樣,到目前為止沒有收集到有力的罪證,只是單從他對蘇洄和他外婆的處理上看,我推測蘇洄的母親是因他而死的。”

    查爾斯沉吟片刻,“但單單是他把蘇洄和他外婆送到國外的事,其實從法律上是沒問題的,因為蘇洄是精神病人,在他家人都相繼離世後,徐治也自然而然成為了他的監護人,當然,蘇洄外婆也是,為了排除外婆,他選擇把她送去國外的療養院,安上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帽子,這樣一來,徐治就自動成為蘇洄唯一的合法監護人,蘇洄所有的行程、治療和財產遺產都要經過他,通過這一點沒辦法給他定罪,這是他聰明的地方。所以我才說,如果能找到他犯重罪的證據,再有一個合理曝光的渠道,我們現在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嗯。”

    窗外,天空變成深藍色,紐約市燈光璀璨,金色的星點連接起耀眼繁華的都市。

    寧一宵從抽屜裡拿出紙和筆,戴上眼鏡,一邊聽電話會議,一邊低頭寫字。多年來他早已養成多線程處理模式,時間不拿來多做幾件事,好像就不是時間了。

    半小時後,他聽見書房大門被敲響,條件反射地拿起一旁的文件壓住紙,鋼筆合上蓋子,回頭望。

    蘇洄穿著天絲質地的薄荷色睡衣,髮尾紮起一個小揪,光腳站在門口,壓低聲音詢問,“你在忙嗎?”

    “開電話會。”寧一宵朝他伸出一隻手,蘇洄便立刻走過來,自然而然地跨坐到他腿上,面對面,親了親寧一宵的嘴唇,下巴靠在他肩窩,像只會自動求抱的小貓玩偶。

    蘇洄怕別人聽到他的聲音,確認了一下他這邊耳朵沒戴耳機,才湊上去很小聲說:“我好累,但是睡不著,想挨著你。”

    “嗯。”寧一宵攬住他的腰,體型差距讓他們的擁抱非常貼合,像是剛剛好嵌在一起,包裹與被包裹。

    “我會礙事嗎?”蘇洄用氣聲小心詢問。

    “怎麼會?”

    寧一宵轉過臉親了親他的臉頰,“這樣剛好。”

    蘇洄點點頭,臉埋在他頸窩,在寧一宵充滿安全感的懷抱裡閉上眼。

    “充會兒電。”

    “好。”

    工作了太久,蘇洄的腦力和體力都消耗殆盡,連續四十多小時沒有睡眠,整個人被躁狂所操控,儘管活力高漲,充滿熱情和進取心,但這對蘇洄的精力無疑是莫大的透支,即便是強行服藥、閉眼躺在床上休息,他的思緒依舊狂奔,就像是腦子裡有一片小宇宙在爆炸。

    這些他都不想讓寧一宵知道,甚至下意識在他面前扮演正常的樣子。

    嘗試幾次無果,蘇洄只得尋求寧一宵的撫慰。

    這很有效,他靠在寧一宵懷裡,聽他時不時用低沉的音色回應、給出評價,他說得很少,傾聽偏多,很少給出一長串的回答,最多是一兩句話。

    但這些與蘇洄的工作大相徑庭的單詞與句子,卻帶給他很深層次的安慰,就像是躺在一隻巨大的、溫暖的手掌,被輕柔地揉捏和安撫。

    寧一宵寬大的手掌也的確在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和後背。

    “嗯,工程款項落實到位,其餘的交給他們處理。”

    “先到這,有新的情況及時彙報。”

    三十分鐘後,寧一宵掛斷了電話。他發現蘇洄的呼吸很平穩,整個人也軟軟的,似乎真的睡著了。

    “蘇洄?”寧一宵試著小聲叫他,沒有得到回應。

    他心裡起了些壞心眼,叫了平時很少叫出口的稱呼,“寶寶。”

    蘇洄的確睡得像小孩,沒應,但似乎聽見聲響,蹭了蹭。

    寧一宵不再逗他,安靜摟了一小會兒,覺得這樣睡會不舒服,於是手臂穿過他的膝窩,就這樣面對面把樹袋熊抱回臥室,放到床墊上。

    蘇洄似乎在做夢,含含糊糊說著什麼,寧一宵聽不清,低頭靠近了一些。

    “寧一宵……生日……”

    寧一宵不禁笑了,“怎麼還過生日,都多久了。”

    他取了眼鏡,躺下來抱住蘇洄,輕輕拍他後背,“小貓,做點好的夢。”

    荒誕的真實世界,每個人每天都在面對噩夢一樣的壞事,深陷於大大小小的糟糕境遇,相遇又離開,得到再失去,寧一宵想帶給蘇洄很多美好的嶄新記憶,不希望他繼續困在過去。

    他發現蘇洄手上又出現新的傷口,大約是製作裝置藝術的時候不小心弄的。寧一宵仔細檢查了一下,找到醫藥箱,動作很輕地為他擦藥,深的幾道用創可貼包好,關了燈,摟著他入眠。

    蘇洄難得一覺睡到天亮。

    醒來時寧一宵已經不在了,自己獨自躺在他的床上,被寧一宵的氣味所包圍。蘇洄賴了一會兒,轉頭在床頭櫃上發現了寧一宵留下的字條,被壓在馬克杯下面。

    [起來了先把這杯水喝完,廚房裡有咖喱,熱一下再吃,按時吃藥,我要去園區開會,晚上回家陪你吃飯。——寧一宵]

    蘇洄有收藏奇怪東西的習慣,譬如寧一宵寫的每一張字條,他都會留下,偶爾拿出來看一眼,這些就像真實世界的入場券。

    吃過東西,蘇洄離開公寓,前往工作室繼續忙碌。學院派人過來通知他,後天有一個藝術週刊的採訪,讓蘇洄稍微準備一下,蘇洄不知道應該準備什麼,只是應下,便紮好頭髮開始幹活兒。

    距離個展的時間越來越近,蘇洄也越發緊張起來,一遍遍反覆實驗,廢寢忘食。

    萊恩進去工作室的時候,蘇洄正踩著梯子,固定刷好色的漁網。彩色的漁網從頭覆蓋著他,蘇洄仰著頭在裡面上釘子,畫面朦朧又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