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胭 作品

第29章 第29章、哄人

    唐亦寧還是把鬧鐘定在六點, 鬧鐘響起時,江刻也醒了,摸過枕頭旁的手機看時間, 很是疑惑:“才六點?”

    他一骨碌從地上坐起來, 往床上看, 唐亦寧背對著他在賴床,江刻問:“不是和你說了晚一小時嗎?我送你去單位。”

    唐亦寧沒回身, 悶悶地回答:“不要你送。”

    江刻:“……嘖。”

    他昨晚西瓜吃多了, 這會兒想尿尿, 準備爬起來時才發現渾身痠痛, 是睡了一晚上硬地板的後遺症。最要命的是沒好透的左肩, 疼得一抽一抽的,左胳膊根本抬不起來。

    “哎呦……嘶……”他堅強地爬起來,右手揉著左肩往衛生間走,唐亦寧聽到他的叫喚聲, 忍不住扭頭去看。

    江刻上完廁所出來,發現唐亦寧坐在了床邊,一頭黑髮亂蓬蓬地散在肩上, 板著小臉在看他。

    兩人沉默對視,半晌後,唐亦寧問:“你肩膀怎麼了?”

    “疼, 昨晚忘上藥了。”江刻走過去, 在她身邊坐下,把左肩給她看, “本來想把那事兒做完再上藥, 那藥味道很重, 怕燻著你, 也怕你吃到,後來……就忘了。”

    唐亦寧觀察著他左肩的淤青,又用手摸摸,說:“現在上吧,藥呢?我幫你上。”

    江刻找出噴劑和外貼膏藥,唐亦寧學著醫生的樣子幫他噴藥,又揭了兩張膏藥貼幫他貼上,最後還幫他穿上襯衫。

    江刻這幾天都只能穿襯衫,因為抬胳膊很疼,不太方便穿t恤。

    他扣著紐扣,問:“早飯想吃什麼?”

    唐亦寧準備去洗漱,說:“我去外面吃,吃完去坐地鐵,你不用管我。”

    “說了我送你,我都起來了。”江刻拉住她的手,“時間還早,煎餃吃嗎?我去買。”

    唐亦寧的氣還沒消,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釋放“生氣”的信號。這時候如果江刻能抱抱她,說句“對不起,老婆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或是“我不該自作主張地讓你辭職,我沒有看不起你工作的意思”……唐亦寧也許就會順著臺階下,畢竟他們剛結婚,她的確很生氣,卻也不想鬧得太僵。

    可惜江刻沒這腦子,他大概都沒覺得自己哪裡有錯,居然還問她吃不吃煎餃。

    “我單位很遠。”唐亦寧轉身看著江刻,平靜地說,“從這兒開車到班車起點站,要半個多小時,我坐上班車,還要一個多小時才到廠裡。如果你開車去我廠裡,最快是上高速,要二十塊錢過路費,來回四十,一小時能到。我現在洗臉刷牙換衣服,出門買個麵包,坐地鐵還趕得上班車。真的,江刻,不用你送,這條路我走過無數次了,還能在班車上再睡一覺。”

    江刻聽完後,說:“我送你,再遠都送。你吃煎餃嗎?八個還是十個?要不要豆腐腦?”

    唐亦寧沒轍了。

    江刻出門去買煎餃和豆腐腦,唐亦寧留在房間慢悠悠地洗漱,整理挎包時,看到兩本結婚證,還有兩個紅包袋,一個很鼓,一個是空的。

    她把紅包放在寫字檯上,知道江刻會把錢拿去存,用來買他心愛的冰箱和洗衣機。

    她又拿出一本結婚證翻看,戳著鋼印的結婚照上,兩個年輕人肩並著肩,眼裡有光,笑得那麼燦爛,簡直可以當做結婚照的拍攝模板。

    心底的不安一直沒有消失,唐亦寧很迷惘,她和江刻結婚了,過家家似的,說是定了一套房,以後要一起生活,可直到這時,她都沒有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兩個月前,她鐵了心要和他分開,想要開始新生活。

    哪能想到新生活居然是和江刻繼續糾纏著過。

    還扯了證!

    唐亦寧嘆口氣,又瞄到結婚證上江刻的出生日期,想起,再過半個月,七月十九號,就是他二十五週歲的生日。

    她從來沒給江刻過過生日,因為他討厭這個日子。

    今年要過嗎?

    唐亦寧沒打算給江刻送驚喜,決定到時候問問他,他們現在是夫妻,他要是願意,她就好好地給他過個生日。

    沒多久,江刻回來了,帶著熱騰騰的煎餃和豆腐腦,腦門上全是汗。

    “夏天真是沒法過,才這個點,外面太陽就能曬死人。”他倒上一碟醋,把早飯擺到寫字檯上,從袋子裡掏出一罐牛奶給唐亦寧,“家裡沒牛奶了,我在便利店買的,週末我們去趟超市吧,牙膏、防蚊液也要買,到時候再給你買箱牛奶。”

    唐亦寧夾著一隻煎餃蘸過醋,輕輕地咬了一口,滾燙的汁水流出來,皮焦肉鮮,再配上一口滑嫩的豆腐腦,真是享受。

    江刻用手肘碰碰她:“問你呢,週末去超市,去嗎?”

    唐亦寧點頭:“去。”

    江刻問:“上回給你的牛奶,喝完了沒?”

    唐亦寧:“就五罐,早喝完了。”

    江刻見她還板著臉,伸手過去捏捏她臉頰:“多吃點煎餃,這鍋是剛出爐的,我好不容易才搶到,後面只剩煎包了。”

    一共二十隻煎餃,唐亦寧吃了七個,江刻吃了十三個,吃完後也才剛過七點。唐亦寧說:“這樣吧,你送我去班車站,七點五十的班車,現在出發還來得及,別送我去廠裡了,高速過路費太貴。”

    這一回,江刻沒再反對。

    兩人一起出門,開車上路,因為一路往東,太陽直射擋風玻璃,江刻戴著太陽鏡,唐亦寧放下遮陽板遮擋陽光,還是被曬得眯起了眼睛。

    “你不是有一副太陽鏡麼?”江刻問,“沒帶過來?”

    唐亦寧:“嗯,在廠裡。”

    她被太陽曬得蔫蔫的,江刻偶爾轉頭看她一眼,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總是不高興?”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唐亦寧陷入情緒低谷中,“可能是天太熱,做什麼都沒勁。”

    江刻說:“我和你相反,我最近做什麼都有勁。”

    唐亦寧說:“那是因為你買了房。”

    江刻沒否認,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和你結了婚。”

    唐亦寧:“哦,那我可真榮幸。”

    “那個……”江刻想起一個人,“你和格格說了沒?你和我結婚了。”

    唐亦寧一下子都沒想起來“格格”是誰,搞明白是章一格後,無語地說:“我和你昨天才登記,怎麼會去和他說?”

    江刻說:“你倆不是相親對象嗎?你結婚了,不得告訴他一聲?”

    唐亦寧:“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沒到那關係。”

    江刻笑了笑,又問:“那你和別人說了沒?”

    唐亦寧沒懂:“哪個別人?”

    “你同學、同事、朋友。”江刻說,“我都帶你去見尤達了,你總有一些好朋友吧?”

    唐亦寧木著臉:“我要好的兩個大學同學都知道你,如果我告訴她們我和你結婚了,只會被她們罵死。”

    江刻不解:“為什麼?”

    唐亦寧真是服氣:“你可不可以不要問了?自己動動腦子想一想吧!”

    江刻想不出來,心情值也在往下跌,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唐亦寧反問:“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江刻說:“你以前很愛笑,現在整天皺著個眉,不是罵我就是打我,換個脾氣大的男的早發火了,你就是吃準了我不會和你計較。”

    唐亦寧聽得目瞪口呆,這人還委屈上了?

    “江刻你不覺得我和你結婚結得很倉促嗎?”唐亦寧說,“我到現在都覺得像在做夢,我怎麼會和你結婚的?”

    江刻笑了:“美夢成真。”

    “誰和你說是美夢?”唐亦寧一撇頭,“指不定是噩夢呢。”

    “怎麼可能是噩夢?”江刻老神在在地說,“咱倆結婚再正常不過,前些年,除了沒房子,我們在一塊兒和夫妻有什麼兩樣?”

    “誰家夫妻是那樣的啊?”唐亦寧真是醉了,“我堅定地認為我們沒有談過戀愛,如果你覺得做/愛就是談戀愛,那我無話可說。”

    江刻很久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當他再次開口時,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唐亦寧,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唐亦寧倒吸一口涼氣,差點七竅生煙:“你是怎麼好意思問出這種話的?前幾年,是誰口口聲聲說不找女朋友,不談戀愛,不講感情,不會結婚?是誰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是個不婚主義,認為穩定的婚姻關係根本就不存在?啊,你怎麼說的來著,我還記得呢……”

    她回憶著江刻說過的話,“你說,婚姻制度有違人性本能,靠一紙婚書維繫的關係最多隻能算責任。人的感情世界豐富且多變,什麼愛不愛的都只是某個階段由激素分泌導致的錯覺。當激素分泌下降,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可能還不如食堂裡給你多舀一塊肉的大師傅來得可愛!是不是你說的?”

    江刻啞口無言,這些話,他的確說過,曾經也深信不疑,講給唐亦寧聽時,就像老師在給學生講ppt,講得頭頭是道,彷彿那就是真理。

    問題是,唐亦寧怎麼會記得這麼牢?

    “你背論文呢?”江刻有點鬱悶,“我是說過,但這些東西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電影、電視裡不都有這樣的臺詞嗎?你愛我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為什麼不愛我啊?這又……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