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橙 作品

第82章 守護

    他當然得扇她耳光,教訓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女的,但沒想到最後林微夏左耳的聽力也受到了影響。

    差一點,她就全聾了。

    想到這,劉強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轉身就想往,班盛抬腳踩住他的手,後者立刻發出殺豬般的參加。

    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把鋒利的刀低在耳邊上,班盛臉頰緩緩抽動了一下,手裡的刀刃使了點力往前推了一下,劉強立刻感到耳邊湧出溫熱的液體,嚇得他再次發出慘叫。

    “我改主意了。”班盛看著他的耳朵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個瘋狗,說不定真的會把他耳朵割下來給林微夏賠罪。

    劉強立刻掙扎著坐起來,抱著班盛的褲腳求饒,邊求邊跪在地上用力扇自己的耳光:

    “我錯了,我錯了!大哥,不用您動手,我自己扇自己。”

    班盛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劉強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扇到耳朵紅腫聽不清聲音,響聲迴盪在這狹窄的空巷中,邊扇邊喊:

    “是我對不起林微夏,是我對不起林微夏,是我該死……”

    “哐當”一聲,棍子扔在地上,黑衣少年的腳步聲遠去。

    而這場雨,仍在不停地下著。

    班盛回去之後查了很多資料,都是關於聽障人群的。

    之前林微夏在學校被鄭照行強行扯下助聽器後,耳朵被弄出血,他帶她逃亡時,班盛問她戴那個舒不舒服,林微夏說習慣了。

    林微夏的表情好像她生來就該承受這麼多。那一瞬間,班盛心底劃過心疼的情緒,他很想為她做點什麼。

    之後班盛又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資料提到了人工耳蝸的設計與前景,植入人工耳蝸會對耳聾患者的聲調提高到百分之30—70。

    但因為世界上人工耳蝸的生產商都有自己的語音處理器,但國內大多實驗室沒有拿到入口通道,所以國內一直在不斷自主研究自己的平臺,並不斷開發並更新屬於漢語聲調的語音編碼。

    一長串資料看下來,班盛了解到很多。他害怕林微夏以後老了,隨著年齡或其他外因,聽力下降或受到其他影響,那個時候不得不植入人工耳蝸。

    這些事情發生後,班盛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麼——

    讓她可以一直更清楚地聽見世界上每一種聲音。

    他姑娘來到這個世上,本不應該受這麼多苦的。

    她應該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守護林微夏,是班盛的秘密。

    於是在申請國外大學的時候,班盛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放棄了熱愛的天體物理專業,毅然決然選擇了生物醫學工程專業。

    林微夏在跑去找班盛的路上,不斷迴響起李笙然的話。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不停地揮手打車,眉眼焦急。

    上了車以後,司機看見後座的女孩哭得滿臉是淚嚇一跳,問她有沒有事,又搖了頭。

    “讀高中那會兒我就不喜歡你,他一門心思放在你心上,結果你利用班盛,讓他爸把他打了一頓,把他送出國後,他的抑鬱症也不斷加重。”

    “之前幫他試探你刺激你,都是我自己的行為。看不慣你而已。最好笑的是什麼你知道嗎?高中那些事他什麼都不在乎,他到現在都害怕你喜歡的是梁嘉樹。這麼多年了,他看到的只有你。”

    少年的真心,赤誠又堅定,一輩子就那麼一次,只給了你。

    給了,就再也沒收回來過。

    “不知道你發現他手臂的傷口沒有,我見過他太多次發病了。他不是故意情緒反覆衝你發脾氣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傷害你之後會後悔愧疚,然後用菸頭燙傷自己的手臂來懲罰自己。”

    重度抑鬱的情緒的反覆不用李笙然贅述,林微夏也知道,九伽山那次,是班盛發病最嚴重的時候,他不想讓林微夏看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所以故意說狠話把她趕走。

    班盛想過無數次,要把他的事告訴林微夏,驕傲如他,讓他怎麼說?他身處黑暗,人前的風光是假的。對不起,其實你喜歡的人是個精神病。

    他很愛你,但無時無刻又都想著去死。

    林微夏心像一把鈍刀來回割著,原來她那天晚上在民宿摸到他手腕上的傷疤竟然因為這樣。

    作為一名心理學在讀學生,兩人相處時,上次在九伽山看他對風鈴反應這麼大,林微夏以為班盛是得了pdst,創傷應激障礙,所以她一直試圖引導班盛打開自己的心結。

    而他對自己的態度反覆,林微夏一直以為是班盛在懲罰自己,用來試探她的心意。關心則亂,當局者迷,面對班盛,她失去了自己理智的判斷。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後抵達醫院,林微夏打開下車立刻朝醫院奔去,身後的司機不停地喊道沒給錢。

    林微夏又匆匆折回,從口袋裡拿錢給他,連零都沒有找就消失在司機的視線中。

    來到住院部,林微夏在護士前臺登記後,往左拐下意識地尋找4817房間,這裡的牆壁是冰冷的淡藍色,雖然有陽光,氣息卻陰森。

    在經過一排排病房時,林微夏時不時聽到歇斯底里的叫聲和哭聲,還伴隨著護士低聲安撫。

    氣氛壓抑又讓人不知所措。

    來到一扇黃白色的門前,推開門,一縷陽光斜照了進去,

    明明幾天沒見,林微夏卻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沒有見到他。

    他穿著病服背對著她站在露臺上,外面是蔓延的光禿禿的青山以及被融化了一半的雪,樓下時不時傳來病人在樓下散步的聲音,隔壁病房傳來病人摔杯子崩潰的哭聲,全都交織在一起。

    班盛個子很高,身材瘦削,整個人被一種鋒利的折墮感籠罩,好像只剩一副骨架在撐著,只剩嶙峋的骨頭,手搭在褲縫上,手背一片烏青,扎滿了大大小小的針眼。

    “阿盛。”林微夏出聲喊他,已經努力控制,聲音還是止不住地抖。

    班盛高瘦的身影僵住,陽光投在地上將他的影子拉長,他站在陽光下,卻像活在陰影裡,背對著她,仍沒有回頭,輕笑一聲:

    “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