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山夢 作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守備

    雖然阮大鋮因為站隊得罪了東林黨,但仍然能在士林有一席之地,就與他這樣的圈子是分不開的,這往往是兩三代才能形成的社會地位和人脈,對現在的龐雨來說還太遙遠。

    龐雨端酒敬了一杯,放下酒杯後道,“安慶兩座高樓都與先生的從祖有關,今日能在此樓飲酒,也是沾了貴祖的光。

    貴祖已如此了得,方才先生說叔侄同中進士,算來那侄子便是阮先生的叔父輩了,應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與從祖同中進士那侄子,便是家父了。

    當年家父膝下無子,老夫是過繼的,生父是家父的親兄弟。”

    阮大鋮眼神有些迷離,“家父諱以鼎,咱們阮家啊,曾祖父上也是進士,曾官至巡撫,祖父當年科舉不利,跟其他兄弟比起來,家境也是尋常,便要家父勤讀書,家父勤學好問博覽群書,當年與次祖一同中了進士,給祖父掙足了臉面,之後家父一向在外為官。

    我是跟著祖父長大的,祖父也像當年督促家父那般,讓我勤讀書,將來要為官,詩書傳家光耀門楣…”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龐雨哦了一聲,沒想到阮家已經是富過三代。

    聽阮大鋮這短短一段話,龐雨便可以猜到,阮家的曾祖父既然是進士出身當了大官,自然更看重讀書好的兒子,阮大鋮那祖父估計在家中受了輕視,對兒子和孫子的要求,都是要讀書出人頭地。

    更何況阮大鋮還是過繼的,是個嗣子的身份,甚至龐雨猜想,阮大鋮的生父可能讀書不咋地,祖父才把聰明的阮大鋮過繼給中進士的兒子,這種特殊的身份,可能會對阮大鋮價值觀的形成有很大影響。

    這麼想來,阮大鋮從幼時的境遇中,培養出來官癮也是情理之中的。

    龐雨又敬了一杯,阮大鋮臉上有些發紅,但狀態顯然不錯,應該是有些飄飄然,身體又沒有不適,正是很多喝酒的人最喜歡的狀態。

    今日他即將離鄉,又喝多了酒,所以連身世都跟龐雨說了許多。

    阮大鋮放下酒杯又接著道,“老夫自小也是如此勤勉讀書,十七歲中舉人,二十九歲中進士,沒給家父丟臉。

    那一年啊,方家的方孔炤、方大同都是同年進士,方孔炤與老夫最為相得,就在幾年之前,方以智還曾專門來懷寧,聽從祖講學《離騷》,老夫跟方家數代淵源了。

    當年方孔炤考得最好,入的二甲,三甲裡面老夫名列第十,排在老夫後面的是候洵,然後是李春燁,再下來是魏大中,魏大中…”阮大鋮開始說到進士時,眼中光彩連閃,最後連說了幾遍魏大中,神色便變得複雜,沒有接著說下去,自顧自的端起酒喝了一杯。

    從他說到從祖阮自華之後,便沒有再次一口菜,只是不停的喝酒。

    龐雨只知道方家對阮大鋮若即若離,方孔炤在表面上還過得去,而方以智則敬而遠之,那魏大中的事情,只是聽阮大鋮提過,但具體如何,龐雨也未細問。

    阮大鋮情緒低落,大概想起一些往事。

    龐雨勸道,“阮先生滿腹經綸,此去南京人文薈萃,其影響遠勝安慶,先生總會有復起之時。”

    阮大鋮搖頭道,“今天下板蕩,皇上最看重的是邊才,自建奴入寇京師之後,皇上便疏遠東林啟用孤臣,東林從此勢弱,復社的張溥更連京師都待不住,只能以丁憂之名逃返江南,這後面沒有皇上的默許,溫體仁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