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然他真要鑽到地縫去了。

    季嶼豎起耳朵等了會,門外季榆遲沒再說話,良好的隔音效果也沒讓他聽到走路的聲音,他也不知道季榆遲走沒走。

    不多時,捏在手中的手機又響起了聲音。

    窗外,雷雨交加,季嶼趕緊拿起手機找尋稀薄的安全感。

    季爺爺:[榆遲,小嶼晚上怎麼沒吃飯?]

    季榆遲:[喊他了,不給我開門。]

    季爺爺:[怎麼還鬧氣脾氣了?]

    季榆遲:[可能我說了些話嚇到他了。]

    季媽媽:[什麼話?]

    季嶼:!!!

    再也顧不得丟不丟臉,害不害羞,季嶼幾乎是瞬間從床上跳了下來,三步兩步衝到門邊,一把扭開門鎖,打開房門。

    “季榆遲,你再回一個你就死定了!”季嶼是吼出來的。

    過於緊張和激動,軟糯的聲音都劈了叉。

    門外,頎長矜貴的男人,虛虛靠在門框上,一手拎著保溫盒,一手在手機上操作。

    聽見響動,他緩緩抬頭掃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面按下了發送鍵。

    季嶼像只受驚的鳥,倏地低頭查看群消息。

    季榆遲:[哦,沒事了,他開門了。]

    季嶼的心,上上下下被吊著、被煎熬著,在這一刻才真正落地,得以舒緩。

    鬆了口氣的同時,季嶼又惱極了。

    季榆遲這個大壞蛋,他是故意的!

    他在群裡說那些話,是知道他會忍不住衝出來。

    不然怎麼解釋他剛發送出去的內容,像未卜先知一樣?!

    季嶼好氣啊!

    可他的腦子,根本鬥不過門口已經收了手機,盯著他的人。

    氣死了!

    季嶼丟開門把手,轉身氣鼓鼓地回了臥室。

    不是他不想把季榆遲再次關在門外。

    而是他相信,只要他敢,季榆遲就能有更多讓他開門的方式。

    他這個高中生的腦子,哪比得過十八歲就是博士生的季榆遲!!!

    他自閉了!自暴自棄了!!擺爛了!!!

    季榆遲果然尾隨他進了房,將保溫盒放在他房間的茶几上,吩咐:“吃飯。”

    擺爛的人是沒資格說“不”的,何況他真的好餓啊。

    季嶼磨磨蹭蹭走到茶几前,坐下。

    保溫盒已經被季榆遲打開了,裡面是他此前做的西餐,豐富營養、色澤鮮美。

    季嶼動了動唇。

    他偷偷瞟了眼季榆遲,後者好像沒笑話他,幫他擺好餐具後就轉身走了。

    ……就走了?

    雖然季榆遲在這,他確實尷尬就是了。

    可見季榆遲轉身就走的身影,季嶼不知怎麼了,又突然有點失落。

    窗外雷電交加,他不時被嚇到。

    好在房門還開著,他能偷偷瞟一眼季榆遲的房間找膽量。

    季嶼在恐懼和失落中,將食物送進了口中。

    他剛吃兩口,又一個驚雷到來,手一抖,牛排跌回了保溫盒。

    胃口盡失,恐懼翻倍。

    就在他準備合上保溫盒,躺到床上找安全感時,給他送飯的男人去而復返了。

    這一次,他拿了個筆記本和兩份文件直接進了房。

    全程,他都沒跟他說話,自來熟地關了房門,霸佔了他的書桌。

    季嶼扭頭看他,可季榆遲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他自顧自地擺放好了電腦和文件,開始了專注的工作,如往日在書房一樣。

    季嶼心裡打著鼓,不知道季榆遲什麼意思。

    但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季榆遲在身後,他被雷電激發的那點恐懼消散了,飢餓感又瞬間回來了。

    於是,他繼續吃了晚飯。

    收拾完保溫盒,他還趁著季榆遲在房間那點底氣,去浴室衝了把澡。

    洗完澡出來,季榆遲還在。

    他始終維持著背對他的姿勢,認真辦公,好似從未動過。

    季嶼不敢打擾他,也沒想好要跟他說點什麼,小心翼翼拿起此前藝考衝刺課的臺本看起來。

    時間滴答流逝,直至時鐘指向十一點時,季榆遲都沒要走的意思。

    季嶼終於忍不住了。

    他坐在床上,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喊了背對著他一晚上,也陪了他一晚上的男人:“榆遲哥哥。”

    “嗯。”男人丟給了一個冷漠的單音節。

    季嶼也不計較,只小心翼翼問:“十一點了,你還不睡嗎?”

    “沒忙完,你先睡。”語氣依舊冷漠,好歹給了他答覆。

    “哦哦。”季嶼點點頭,而後聽話地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雨沒有停歇的意思,季嶼閉著眼睛想,這雷要打到什麼時候啊,一會季榆遲走了,他還要怎麼睡啊。

    許是季榆遲始終在,睏意來襲時,季嶼很放鬆地進入了夢鄉。

    睡著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季榆遲今晚為什麼非要到他房間辦公啊?怎麼看著像故意陪他一樣。

    可他害怕打雷的事,季榆遲不可能知道啊。

    直至身後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季榆遲才停了敲擊鍵盤的手。

    他轉身掃了眼床上已經睡熟的少年,起了身。

    關掉房間大燈,掃了眼窗外不停歇的雷雨夜,他又坐回季嶼房間的書桌前。

    沒再工作,只盯著已經黑屏的電腦,安靜坐著。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季嶼怕打雷。

    他偷窺他的時間,從不以天和月記,是以年,以青春。

    整整十年,一個完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