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929章 皇帝不擔心

    舉個例子,嘉靖初年,廷議王守仁封爵事宜,群臣就曾上奏雲:

    “夫封爵之典,論功有六:曰開國,曰靖難,曰御胡,曰平番,曰徵蠻,曰擒反;而守臣死綏,兵樞宣猷,督府剿寇,鹹不與焉。蓋六功者,關社稷之重輕,系四方之安危,自非茅土之封,不足報之。至於死綏、宣猷、剿寇,則皆一身一時之事,錫以錦衣之蔭則可,概欲剖符,則未可也。”

    這段話說的是什麼?簡單的講,就是軍功大者封爵,軍功小者蔭子錦衣,可謂是點明瞭“蔭武”與“封爵”之間存在的制度關聯性與補充性。

    嘉靖初年,時任兵科給事中的夏言等人,奉命查勘前朝武職冒濫狀況後奏報,其奏疏中先論洪武“開國”、永樂“靖難”公、侯、伯冊封情況,表前朝“慎重名器”之意,緊接其下陳述錦衣衛職官“額設”職官名目,並痛陳“自正統後,貴妃、尚主、公侯、中貴子弟多寄祿衛中,遞進用事”,及“正德間,奄宦擅權,貴倖子弟以奏帶冒銜錦衣者尤多”的弊政,甚至隱然有將勳、戚、文、武、內各類大臣的蔭子錦衣都比附為封爵之意,可見蔭子錦衣,在大明的政治褒獎機制中的地位作用。

    王崇古在俺答封貢時,是邊臣首功(他是時任宣大總督),家裡得幾個蔭官理所當然。

    高拱那就更不必說了,因為他的各種功勞,高家得到的蔭官名額到現在居然還沒用完——晚輩不夠了。

    所以這個“文臣蔭武”的趨勢止不住,也不可能止住——德懋懋官,功懋懋賞,那些大臣的功勞擺在那裡,但他官也不能升了,爵又不能加,不蔭官子孫還怎麼弄?

    而說到皇帝不懷疑這些蔭官的文臣之後大多塞進錦衣衛,卻也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最根本的一條是,大明的文臣還沒有造反的先例——你非要說胡惟庸那就沒意思了。

    在這個基礎之下,便可以論及其他方面,其中又有一個趨勢問題。

    明代官場“自分縉紳、介冑兩途”,文官銓選以科舉為基礎,武官銓選以世襲為基礎,所謂“國家所以駕馭文武者,惟擢用與承襲而已”。

    武官集團主要由明初軍將的子孫後代構成,是一個相對封閉的身份性世襲社群,如戚繼光也是這種出身,而如劉顯這般靠著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那真是鳳毛麟角。

    而文臣子弟一但蔭入錦衣衛世襲,就意味著這支子孫世代佔籍右列。這種現象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大明武官群體的內部封閉性,呃……也算是改善了錦衣衛武職人員結構。

    不少進入武職行列的文臣子弟繼續保有原縉紳家族的做派和社會交際網,同時通過婚姻、職務關係等,又不斷漸染武士之風,成為溝通縉紳與武職兩大政治社會群體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