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三兩 作品

第101章 第 101 章

    戰事逐漸穩定了下來, 幾次大敗敵軍後,失陷的城池也被奪回,只是平遠侯似乎受了傷, 正在上郡修養。薛鸝在洛陽聽到這個消息已經隔了一段時日, 也不知平遠侯身體可好些了。

    無論如何也是魏玠的生身父親, 這些事他總是要知曉的。

    薛鸝想到此處, 回到屋裡看到魏玠倚在榻上闔眼歇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打攪他。

    魏恆對魏玠的管教嚴苛, 連幾時眠幾時醒都要拘著,加上他入夜後視物不清,向來都是早早地歇息。只是軍中戰事頻繁,將他睏覺的時間都擾亂了。

    薛鸝也不知魏玠是否是累極了, 又或是近日才回到洛陽, 有許多爛攤子要清理,所以才勞累如此, 比往日歇的要久了許多不說,風寒也一直不見好轉, 每逢咳嗽起來總是叫她分外揪心。

    要說好些的, 便是阿孃不再來勸著她,要她早些擺脫魏玠。洛陽沒了戰事,只怕很快南下避禍的士族便要回京, 想重新奪回朝堂的位置了。

    還有些愁悶之事, 她也不知與誰言說,想來想去, 最後還是出府挑新緞子的時候遇上了周素殷, 她見到薛鸝便想起了許多舊事, 主動與她寒暄了起來。

    知曉魏蘊與薛鸝已經不再來往, 周素殷也不覺得奇怪,掩唇輕笑一笑,說道:“她心高氣傲,魏蘭璋讓魏氏無光,如今又一躍成了救國的棟樑,連帶你也同她喜愛的堂兄好了,她撐著魏氏的顏面不肯再與你往來也不算稀奇。”

    說完後,她又問道:“見你愁眉苦臉,可是還有旁的心事?”

    周素殷早已嫁做人婦,薛鸝也無意避著她,索性壓低聲,說道:“不知為何,表哥近日待我不似從前親密,可瞧著也不像是忙於政務……”

    周素殷立刻明白了過來,只是聽薛鸝提及魏玠,面色立刻變得古怪。她總覺著魏蘭璋是個謫仙似的人,似乎掛在天邊怎麼都摸不著,實在是想不出這樣的人在榻上是個什麼模樣。

    “你與他近來可是有什麼爭吵?”

    薛鸝嘆了口氣,幽幽道:“未曾。”

    魏玠是個忍怒不發的性子,若不是被她氣急了,總是一副溫雅到挑不出的模樣,只是夜裡會變著法子折騰她。近日鮮少碰她,哪裡是生氣的模樣。

    周素殷倒是懇切,見薛鸝苦惱,便好心道:“興許是勞累許久,難免興致寥寥,你若憂心他的身子,去找醫師開幾服補藥,興許過幾日便好了。”

    薛鸝明白了過來,告別周素殷後,忍不住思索,又不是她向魏玠求歡,逼著他如此,若他當真身子骨虛了,也是他不知節制,總怪不到她身上。周素殷看她的眼神,好似她是個吸人精氣的精魅。

    雖說心中覺得冤屈,然而一想到魏玠的身子,還是去尋醫師給他開了補身子的藥。

    薛鸝不是個諱疾忌醫的人,醫師見她生得貌美,又自稱是夫君體弱,心中思忖了一番,立刻寫好了方子,讓人給她抓了幾大包藥回去。

    日頭正盛,院子裡的蟬鳴聲格外擾人,府門前停著幾個前來拜訪之人的車馬,來人似乎都被阻在府門外,一見薛鸝的身影便朝她走近想要請她向魏玠說情,晉炤立刻擋在她身前,將長刀橫起,幾人立刻止住了腳步。

    魏玠倚在窗邊的小榻上,窗前是一棵高大的桃樹,繁茂的枝葉間露出好些個青綠的桃子。

    薛鸝昨夜向他抱怨桃樹招蟲,她看書的時候有蟲子從枝上掉落到了窗欞,又爬到了小榻上,嚇得她從榻上跳了起來抖個不停,最後還將衣裳都脫了,見到沒有蟲才安心

    玉衡居那棵海棠樹極好,等到來年早春長勢弱的時候,他命人將海棠移到此處,若是他命不久矣,能葬在此處日夜伴著她也好。

    正當他沉思的時候,一抹柳色身影跑進了屋子,幾步便到了他身前。

    薛鸝身上被日光曬得發燙,仍要往魏玠的懷裡鑽,一邊鑽一邊將外衣剝下去。“你身上好涼。”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一旁的冰鑑。

    “我命人取了冰鑑來,你若要用冷食,記著自己的身子。”

    他說完後,薛鸝趴在他懷裡,悶聲道:“莫說我了,你的身子何時才好?”

    魏玠答非所問道:“窗前的樹,換成海棠如何,玉衡居的那棵海棠甚好。”

    提起那棵海棠樹,薛鸝便忍不住想起魏玠曾掐著她的脖頸,說要將她埋在樹下日日伴著他,只是從前想起來覺得可怖,如今卻只剩下好笑。

    “你這人好生古怪,總惦念著一棵樹做什麼。”

    “這棵樹伴我長大成人,往後也能伴著你老去。”

    他嫉妒梁晏曾見過幼時的薛鸝,能被她心心念念記掛了許多年,而那些過往都與他沒什麼干係。他要佔據薛鸝的往後,要她也時刻記著他,無論遇到何事,都不會忘記二人之間的點滴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