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三兩 作品

第62章 第62章“齊室已死,豫王當興!……

    將薛鸝送回營帳,趙統並未立刻離去,而是跟隨她一同進了營帳。

    “義父還有話要交代嗎?”薛鸝轉問他,刻意強調了義父二字。

    趙統微眯起打量薛鸝,忽地推了她一,讓她直接撞上了支撐營帳的樑柱。薛鸝磕到了腦,尚未痛呼出聲,趙統便欺而上,將她的聲音都堵了回去。

    唇齒相貼,一冷一熱,他的手臂更是如銅鐵一般堅硬,任由薛鸝推搡也無法撼毫。

    鬆開薛鸝,趙統默默揩去唇上的血,薛鸝唇角亦是染了一抹猩紅。

    她胸口上下起伏著,強壓下怒火,沉聲道:“義父醉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鸝娘是否以為,一聲義父便能滅了我的心思。”

    薛鸝心中氣惱,瞪了他一,說道:“我敬鈞山王為英雄,相信大王並非是那恩將仇報,強人所難的無恥徒。”

    趙統的手臂仍箍著她,將她按在樑柱上無法彈。“世家名,皇親貴胄,有幾人是乾淨的,即便是家風嚴正的魏氏,亦有罔顧人倫的無恥輩,你又必將我想得太好。”

    薛鸝怔愣了一下,緩了一緩,逼出淚,悽然道:“義父必逼我,我兄長早已是兩情相悅,你做出這等事,豈不是置我於不義,要我往如自處……”

    趙統面色一沉,他鬆開薛鸝退兩步,語氣重了幾,甚至有幾隱約的警告。“兩情相悅……你他?”

    薛鸝抽泣著低聲道:“還請義父成全我們,莫要逼得父離心……”

    趙統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銳利如刀,似是要將她切碎一般。薛鸝敢低頭垂淚,片刻才聽他緩緩道:“若我不成全呢?你覺得趙郢他會否為你我反目?”

    薛鸝緊攥著袖,繼續哭泣道:“鸝娘份低微,自知是不配的,卻也不願兄長傷心,為此義父生出嫌隙。倘若義父執意如此,我願引頸受戮,報答義父兄長的恩情。”

    她於趙統而言,始終是在淮陰落難時出手相助的良善女,便是柔弱也要有一番傲骨,否則他便會因她卑劣的心性而心生鄙薄,待她也會更為輕慢。

    趙統顯然被她的話搖了,長久的沉默過終究抬步走了出去,沒有再強行逼迫她。

    待他出了營帳,薛鸝已是一冷汗。

    她緩緩走到桌案前飲了口冷茶,看了營帳的入口處,仍覺得心有餘悸。

    趙統征戰沙場多年,有的是雷霆手段,倘若當真是毫無野心的忠義士,怎會因為夏侯氏相逼便生出謀逆心,頃刻便召集數十萬兵馬北上。怕是在平亂時便做足了準備,恰好趙暨因平亂名正言順籌備兵馬,如今又給了他一個被逼無奈的名。

    趙統作為臣尚且不忠,又如能為了些許恩情放過她。

    薛鸝平復了心緒,仰躺在榻上望著帳頂。

    好在他有趙郢這麼一個兒……

    ——

    翌日一早,大雪覆蓋天地,薛鸝整夜難以闔,天未亮便起了。

    軍中早早搭好了祭臺,供上了三牲粢盛,巫祝陳覺在天明時已經開始祭神。除了祈福祥,求永貞,此次祭神,更是為了問吉凶,以求鬼神護佑趙統百戰百捷。

    陳覺是近年頗負盛名的巫祝,此次亂關東大旱據說他都曾提前預料,也傳他醫術高超救人無數。

    他在祭臺上以舞降神,口中唸唸有詞,祭臺四周的將士們則始終緘默,無人敢出聲打攪。

    將士們跟隨趙統出生入死,每個人都想求一份心安,倘若祭祀過能請來鬼神護佑,也能讓士氣大振。

    薛鸝能站在遠處瞧上幾,遠處的趙統同樣肅穆而立。

    祭神禮持續了許久,將近正午時陳覺才停下,而又拿刀宰殺了捆好的公雞紅鯉。

    薛鸝被凍到麻木,早已無心去看祭禮,正側耳聽趙郢她說話,卻聽到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踮腳想去看發生了事。趙郢索性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肩上。

    薛鸝扶穩,此時再去眺望,正好到陳覺高舉手臂,掌中握有一塊碧色玉石。

    玉石上沾染的魚血還在往下滴落,他跪在祭臺上,雙手托起那塊碧玉,高聲呼喊:“齊室已死,豫王當興。吳女得,天下太平!”

    呼喊聲響徹無比,口中所言更是振聾發瞶。

    紅鯉腹中藏有玉石,赫然便是神靈給予的指引。

    趙統駐守豫州,素來有豫王稱,此話已是料定他將取代齊國正統皇帝,立下不世功。

    軍中譁然一片,除卻振奮人心的前一句,一句更讓人心中疑惑,紛紛猜測吳女是意。

    託著薛鸝的趙郢卻一僵,忙將薛鸝放下,驚愕道:“真是奇了,這陳覺竟有幾能耐,能請來祥瑞……他半句是意義,什麼吳女?“

    趙郢顯然將薛鸝祖籍都忘了,她沒好氣地扭過頭,不耐道:“沒聽清。”

    而趙統已然上前,恭敬道:“請先生明示。”

    陳覺立於風雪中,僵立的軀像一根枯朽的乾柴。他將手中的碧玉獻上,嗓音嘶啞道:“吳地有一女,既為禍水,亦是福瑞,吳女腹中,乃是中央大星,天大將也,可承大業,興天下。”

    趙統面色嚴肅,薄唇緊抿成出一個冷冽的弧度,他接過玉石端詳,上方果真篆刻著四列小字。

    “先生是指,我軍大功定成?”

    “此乃神祝,大王乃是天命所歸。”

    趙統恭敬行下一禮,才轉面向將士,而不等他開口,軍中將士齊聲高呼:“齊室已死,豫王當興。吳女得,天下太平!”

    新年第一日,祭神請來了祥瑞,將士們心振奮,齊齊高呼聲振林木。

    而眾人又紛紛議論起吳女是誰,直到趙統大步走向薛鸝,而趙郢一拉過薛鸝擋在,警惕道:“阿爹這是做什麼?”

    陳覺此時也注意到了躲在趙郢的女,他一步步走下祭臺,朝著他們走近。

    薛鸝面露惶恐,問道:“義父這是意?”

    趙統面色冷凝著,掃了她一,而回頭問陳覺:“先生,我營中正好有一位吳女,她曾令名士魏蘭璋梁樂安反目,這寓言所指人……”

    薛鸝惱怒道:“休要聽那妖人蠱惑,什麼禍水,明是他妖言惑眾……”

    “住口”,趙統冷聲呵斥。“此乃天降祥瑞,不得胡言。”

    陳覺睨了她一,繞著她走了一圈,而才開口道:“禍水還是福瑞,全憑大王的意思。”

    趙郢沉默已久,終於忍不住出聲質問道:“我鸝娘早已心意相通,倘若她腹中能繼大業興天下,我為世又算什麼?”

    此話一出,聽又是一陣唏噓。

    陳覺笑道:“寓言中並未點明是人,世又必怒。”

    趙郢面色一怔,而恍然大悟,猶如從深淵又回到了雲端,驚喜道:“先生所言極是,我的嗣自然也算繼承大業……”

    趙統沉思片刻,點頭道:“多謝先生指點。”

    趙郢心中狂喜,扭頭去看薛鸝,卻被她甩開,斥聲道:“一介妖人故弄玄虛,休想以鬼神說定下我的終大事!”

    趙統皺起眉,拽住薛鸝的胳膊,說道:“風雪太大,送薛娘先回去歇息。”

    而眾目睽睽下,兩個侍衛上前不由說帶走了薛鸝,一路將她送回了營帳。

    等回到營帳,薛鸝上的冰雪漸漸消融,凍僵的軀也開始回暖。

    從昨夜便忐忑不安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想到方才趙統面對趙郢發問時難看的神色,薛鸝幾乎想放聲大笑。

    來到竟陵當日她便開始謀劃,陳覺在趙統這樣的宗親中是名聲大振的巫祝,從前卻也是個仕途不順的儒士,當年曾途經吳郡拜在沈氏下,因不被重而北上令擇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