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第122章 各方動向




    這聲音看似老成,實則套話和交流技巧都極為拙劣,轉移話題也轉移得不甚高明。她大可以像之前那樣,反客為主,將它堵得說不出話來,進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又或者隨意編造一個謊言,把這個涉及她切身秘密的話題帶過去。



    她的腦海裡瞬間滑過很多種可行性極高的方案。



    但是——



    傅長寧搖搖頭,開口:“我也不知道,我一個人抄書抄到深夜,突然書上的字符就飛了出來,在空中發光,然後那些靈氣就順著它進入了我的身體。再之後,我就出現在這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這道聲音既然坦誠至此,她也沒那麼小氣。



    聲音果然沒懷疑她說的話,或者說,它根本不認為有凡人能欺騙得了它。



    它喃喃著自問自答:“抄書……字符……難道是聚靈符?也不對啊,符籙必須以硃砂墨筆輔以特殊符紙繪就,這凡間紙筆,怎麼可能畫得出聚靈符?”



    傅長寧補充:“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書中飛出的字符,之前也有一次,只是那一次我太困,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它卻已經不見了。你說過,凡界靈氣不易聚集,我想,可能是自行溢散了吧。”



    難怪她當時明明熬到很晚,卻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



    “兩次唯一的共同點是,我都抄書抄到了深夜,在近乎沉浸的狀態下,不受控制地寫出了一些不屬於書上卻隱隱與之相關的字符。”



    “第一次是瀛洲。



    第二次,是太極陰陽魚。”



    “瀛洲……太極……”



    聲音喃喃自語,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你是進入觀想境界了對不對?內視天地,化生萬物,是為觀想!看書同樣是觀想的一個重要媒介!雖然我也不知道觀想什麼時候變得跟路邊大白菜一樣容易了,但這不妨礙我知道你身上有古怪!”



    “要知道觀想之所以被修士看重,就是因為這個過程中有一個化生萬物的過程,運氣好的,從中可以體會到一絲萬物開闢之初的造化氣息,對大道極有好處!沒準你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借用造化之息化生了一部分靈氣!”



    “簡直不可思議,難道天道真的如此鍾愛凡人嗎?”



    它說的話裡邊有很多詞傅長寧都聽不懂,但那並不妨礙她聽出一點,她的情況很特殊。



    幾乎是得天厚眷的特殊。



    她只有九歲,是這些修仙人眼中毫無寸鐵之力的凡人。



    這樣的特殊,意味著極度的危險。



    但同時,也代表著機遇。



    傅長寧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她輕聲開口:“你需要靈氣對嗎?”



    聲音陡然安靜下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片刻後,它答道:“對。”



    傅長寧笑起來,第一次露出了個屬於九歲小女孩的,稚嫩乖巧還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來。



    “那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我提供給你靈氣,作為交換,你教我修煉,去往你所說的廣袤無垠的修仙界。”



    “如何?”



    無論王道長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別說只是掘個墓,就算他真的殺人犯火、無惡不作,她也不能在這裡對他動手。



    這不是她能不能做到的問題,而是就像上次和問尺爭論的那樣——



    她做這些不合適。



    她解決人後隨時可以離開,李家村的人卻不行。



    備受帝王信任的上師一旦死在這小村子裡,整個李家村都將承受來自京城的矚目。



    在那些將百姓性命視若草芥的王公貴族眼裡,這樣一個由頭就夠了,誰會去管其中的對錯是非呢,輕飄飄一個決定下來,對李家村而言,便可能是滅頂之災。



    村裡很多人都待她很好,善良公正的村長,溫柔的安姨,小玉,陳夫子,還有每次上學路過,都會給她塞包子和飴糖的三嬸……



    便是待她最差的李三勝夫妻,也罪不至死。



    她不可能為了個人愛恨,陷這些人於不義。



    把王道長交給徐少徵處置,是最好的選擇,她丟掉了一個麻煩,他們也能從中得利,兩全其美。



    這是最合情合理的分析。



    可傅長寧依舊沒有讓步,她甚至抬手一揮,那將王道長手腳捅了個對穿的劍當即嗡鳴一聲,乖巧飛回她手中。



    劍身鋒利,如電似雷,劍尖甚至還滴著血。



    她輕描寫意地拂去那血,用帕子慢慢地拭淨。劍身倒映出少女朦朧的眉眼,一如此劍,既沉且靜,平靜中蘊含恐怖的爆發性力量。



    這是一種無聲但有力的回應。



    她在給他們壓力。



    又或者說,她在等他們開出合適的條件。



    徐少徵低低地咳嗽,一邊開口:“伏力。”



    他語氣平靜,彷彿說出口的是再尋常不過的話語。



    “割了他的舌頭,挑破手筋腳筋。”



    伏力沒問為什麼,應了聲便朝王道長走去,一旁的左淵有點茫然,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何軍師則是若有所思。



    唯獨傅長寧,她看著徐少徵,面上慢慢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半晌,放下了劍。



    四周那股壓力也隨之一鬆。



    傅長寧確實有些驚訝,但她也很快意識到,這確實是最穩妥的法子。割了舌頭,又挑破手筋腳筋,王道長便成了徹底的“啞巴”,再沒了將秘密說出口的機會,她也不用再擔心玉珠的事。



    沒錯,她不方便對王道長下手。



    可難道就這麼隨隨便便把人交出,讓他們帶著王道長離開?



    開什麼玩笑,假若王道長為了保命將玉珠的秘密道出,不說她的安危,李家村便是第一個不保。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而她心有顧及,又不能隨意動手。



    這便陷入了死衚衕。



    受限於年歲和閱歷,傅長寧第一時間內並沒有想到合適的解決辦法,所以,她才在等徐少徵的條件。



    一個讓她滿意的條件。



    而徐少徵也確實聰明,幾乎心照不宣地,便交上了一份令她滿意的答卷。



    他未必知道天河珠的存在,可他卻在用自己的態度向她保證,不管她身上有什麼秘密,他都不會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