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 作品

書坊 看看這賀書生,我已算是投了個好……

 秋日過得極快,轉眼便入了冬,朝廷也輟了朝要過年。過年的時候是難得公府安詳寧靜的時候,因為上下節禮備辦、府裡祭祀、宴飲、宴客等等大事,都要靠盛氏這個國公夫人操持。

 平素只說平頭百姓年關難過,誰知道鐘鳴鼎食之家,過年也是大關呢,要知道各地莊子收上來的租子,那是萬萬不夠年下的各種打點宴飲的,因此便是老夫人,對盛氏也會難得的和顏悅色,上下和氣地過一個平安年。

 今年盛氏得了一品誥命,各方少不得都送了禮來賀,家人和客人絡繹不絕,不說盛氏這個當家的,便是連老太太、白夫人都不得不出來會女客,倒是國公府近幾年來難得的熱鬧。而這每一次恭賀,顯然都讓老太太不太高興,卻也只能強撐著笑臉,白夫人畢竟孀居,只出來過一次二次見過自己孃家的來客,之後便不再會客了。

 上下倒成了盛夫人的主場,她有了誥命在身,加上京裡高門,互為婚姻,消息靈通。多少都知道盛氏這個誥命,不是禮部按例頒發,而是宮裡親自吩咐出來的,那意義自是大不一樣。盛氏還是第一次如此受歡迎,幸而她出身豪富之家,在家便已主持生意多年,倒也不是那等怯頭怯腳的深閨婦人,因此迎來送往落落大方,一時在高門中竟然名聲還不錯。

 這日初七忙碌一場回房,盛夫人習慣性又問世子在做什麼。盛安回道:“世子一大早便嫌吵鬧,去閒雲坊那裡去了。”

 盛夫人道:“倒難為他在家裡安生了這些日子,那邊生意如何?”

 盛安道:“雖說是世子開著玩的,但利潤竟也還不錯,又送了幾本書開印了,只是……”

 盛夫人問道:“他要印便給他印罷了,橫豎養著那些工人也是白閒著。”

 盛安笑了聲:“夫人為了世子開這鋪子,特特砸錢買下這印書廠,那印書廠之前都開不出工的,如今天天有活幹有錢發,正念叨著東主恩德呢,哪有不做的。只是您也知道,世子如今心性越發沒個定性,這些日子叫刊刻的,都是些……南風的本子,還有些畫本……”

 盛夫人臉色青了些,仍然道:“隨他玩著開心吧。”

 盛安偷偷覷了她臉色:“甚至世子自己還畫了一本……”

 盛夫人手中一抖,深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了:“和他說了自己畫著玩便算了,刊刻拿去賣那是決不許的,將來他是要繼承公府的,這種東西豈能流出去。”

 盛安笑了:“好,老奴好好規勸世子。”

 盛夫人摸了摸手上的鐲子,抱怨道:“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混世魔頭呢。”

 盛安道:“恐怕世子是故意折騰,就等著夫人管教呢。”

 盛夫人面色又微微轉白,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隨他去吧。”

 盛安也不知道這母子之間如何疏遠隔閡如此,想來這高門背後不知道多少奇怪規矩,他們商賈俗人是理解不來的。也只好躬身道:“那老奴再好好勸勸世子——其實世子雖說是開著玩,但是老奴看著世子開的書坊、還是戲園,都挺賺錢的,老爺子都說咱們老家正經幾個公子,怕都比不上咱們世子的經商天賦。”

 “單說書坊,這城裡不靠著國子監、官學、族學教材刻印,就能賺錢的書坊怕是隻有閒雲坊了。誰能想到世子能想出收社費便能免費看書,又藉著看書的茶室賣茶葉、賣字畫、賣書籤筆墨紙硯等等,反倒賺回一筆呢。我聽說但只是茶水花生瓜子的零嘴,一月盈利就頗為可觀,這等小處偏偏獲利極豐的。更不用說千秋閣那邊的熱鬧了,多少戲班子雜耍班子捧著銀子想要進去演出呢。說起來世子不過十八歲,只做了這兩家生意,就已如此輕鬆,難怪老太爺說起世子來都要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