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次元





“好了。”宋拂之說。




時章起身:“走吧。”




他們或許是今天這裡最不像來結婚的一對兒,因為他們開了兩輛車,甚至停在了停車場的兩個不同區域。




在停車場分別的時候,時章突然說:“宋老師,下週我們去看房子的時候,我開車去你家接你?”




宋拂之愣了一下,時章這個建議提得有點突然。




時教授這是因為結了婚,所以想履行丈夫的職責嗎?




好像在一本正經地經營婚姻。




不知道為什麼,但宋拂之突然有點心動。




見宋拂之不答話,時章笑了下道:“我們好幾次的目的地都是一樣的,卻總是開兩輛車,有點不環保。”




他接著解釋說:“汽車尾氣會對人造成危害,也會傷害植物,可能導致葉片枯黃,也可能干擾光合細胞器的功能。植物生病了,受汙染了,最後影響的還是人類自己。”




時教授科普了一大段,宋拂之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這太有專業精神了,甚至上升到了全人類的層面,不愧是植物學教授。




宋拂之差點笑出來。他還以為時章是在經營婚姻,原來是為了保護環境。




他想太多了。




“抱歉。”時章輕咳了一聲,“一不小心講太多了,不是故意賣弄的,只是覺得我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改變。”




“當然。”宋拂之笑著點點頭,“可是我們住的地方不在一起。等以後住一起了,我們就可以少排放一些尾氣。”




時章問:“我們是下週去看房子嗎?”




“是的。”宋拂之答,他記得他們之前約過時間。




“那我開車去你家接你?”時章問。




時教授的語氣和理由都太正直了,宋拂之沒理由拒絕,反而有點自慚形穢,便點頭說了好。




“老公——”




一個溫柔年輕的男聲讓兩人同時一僵。




從身後走來一對剛領完證的年輕男生,清瘦白淨的男孩挽著另一個男生的手臂,聲音又甜又輕:“我們去海南度蜜月好不好呀?”




兩人手裡捧著好大一束花,手牽得很緊,姿態親密。




男生摟著他說:“寶寶想去哪都行。”




新婚的甜蜜情侶大概與旁人有壁,身邊的空氣都是粉色的,他們目不斜視地從宋拂之和時章身邊經過,大概是壓根沒看見他們。




宋拂之看著他們打開車門,白淨的男生先坐了進去,高個子男生準備去駕駛座的時候卻被拉住了,小男生沒讓他走。




兩人大概就對視了一秒,高個子男生突然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手摁著對方的手腦勺,邊親邊往下壓,然後兩人一起倒進了車裡,接著就只能聽見幾聲呢喃的“老公”和沉重的喘氣聲。




這兩個年輕人,在秀一種不管老年人死活的恩愛。




雞皮疙瘩起了滿身,宋拂之深吸一口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真是什麼,他沒說下去。




時教授對此沒發表評論,甚至連一眼都沒往那邊看,大概是覺得非禮勿視。




小年輕大膽放肆,時教授克己復禮。




對比明顯。




“那,下週見?”宋拂之問。




“好。”時章說了再見,卻並沒有立刻上車。




兩人就這麼並排站著。




宋拂之帶著點疑問望向他,以為時章還有什麼想說。




“我只是在想,現在不能叫你未婚夫了。”




宋拂之“啊”了一聲,笑著明知故問:“那該叫什麼。”




“丈夫、先生、愛人。”時教授進行舉例說明。




全是正正經經的詞。




宋拂之好像被剛剛的小年輕感染了,此刻忽地生出一股逗弄人的心思。




“時教授沒聽見剛才別人怎麼叫的嗎?”




時章坦然道:“沒注意。”




宋拂之想了想,還是準備讓這位老古董和時代接一下軌,於是用一種教學般的語氣說:“老公。”




時章凝視宋拂之幾秒,有點似笑非笑的意思,低沉地回了個單字:“嗯。”




……?




宋拂之突然覺得是他被逗弄了,但看著時教授四平八穩的神態,他又拿不出證據。




“當眾這樣稱呼恐怕有失禮數。”時教授說,“會引起旁人不適。”




時章突然靠近了半步,微微低下頭,嘴唇便若即若離地蹭在宋拂之耳廓。




宋拂之從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這樣敏銳,溫熱吐息令他迅速麻掉半邊身子,然而還沒等他下意識地躲開,低沉穩重的嗓音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鑽進耳朵。




時章幾乎貼著他的耳朵,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嗓音說:“下週見,我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