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次元

宋拂之發出好友申請之後就上課去了,連著兩節課,一個半小時,回到辦公室一看手機,時章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時章不是單單通過申請就完了,他禮貌地打了招呼“宋老師好,我是時章”,底下緊接著一句“宋老師下次想吃什麼?”




按照他們說的,下次歸宋拂之請客,所以地方也應該他訂。




宋拂之想了想,問他:“中央街的西班牙餐廳,怎麼樣?”




說實話,宋拂之也就被洛琉璃拉著去試過一次,一家很體面的餐廳,主廚是西班牙人,菜式講究,價格也不菲。




應該是夠格作為江南菜的回請的。




時章很快回復了“好”。




雙方散發的信號和態度很明確,他們都通過了對方的第一關,可以繼續接觸下去。




宋拂之不得不承認,他相親過那麼多次,時章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他見過語文組的老師改考試作文,五秒看開頭,五秒看結尾,十秒看分論點和引用,最後看文筆和字跡,總共二十秒,直接落下一個分數,刷刷地往後翻。




寫作文一小時,改作文半分鐘。




宋拂之覺得他看人就跟改作文似的,有的人剛看了個卷面,他就打了不及格,但時章一眼就讓他想給五十分往上,得停下來細看,判斷要不要給滿分。




約定見面的那天是週四。




宋拂之早起了半小時,熨平襯衫,刮鬍子,梳了個乾淨利落的髮型。




出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翻出了櫃子裡的烏木香水,莊重精緻的深灰色小瓶,把它放進包裡。




帥哥稍微一打扮就不得了。




宋拂之走在早八上班半死不活的社畜潮中,整個人簡直閃閃發光,讓好幾個睡眼惺忪的白領垂死驚醒,一路上勾走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剛到辦公室,別的老師就“喲”了一聲。




“宋老師今天有公開課啊?搞得這麼俊。”




宋拂之笑笑,說沒有。




他其實沒想打扮得多好看,只覺得這是應有的尊重。




餐廳在上午給宋拂之發了一條預約提醒短信,裡面包含時間和桌號。




宋拂之把消息轉發給時章,時章回復他“晚上見”。




不知道是不是宋拂之今天穿得有點帥,班上那群鬧騰的兔崽子好像都乖了些,作業一本不少地交齊了。




本來是安排得很妥當的一天,宋拂之按部就班地等著吃晚飯,沒想到下午坐辦公室裡改作業的時候,突然看到視野中出現閃光,鋸齒狀擴開,眼前陣陣模糊,眼球感到一突突的脹痛,像是要鼓出來。




宋拂之扔下紅筆,皺眉閉眼,心中隱隱不安。




他熟悉,這是偏頭痛的先兆。




馬上還有一節課,宋拂之捏著眉心休息了會兒,在鈴聲結束前的最後一秒踏進了教室。




這節課撐得有點辛苦,宋拂之表面上不顯,講課仍然條理清晰,板書工整,但神經一突一突地跳著,從裡面狠敲他的腦袋。




宋拂之不得不延長了學生自由算題的時間,好喘口氣歇會兒。




撐完這節課幾乎已是極限,宋拂之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症狀來得氣勢洶洶,他現在已經能感到左側腦袋裡搏動性的疼痛,眼睛也開始畏懼光亮。




物理老周知道宋拂之的老毛病,看他面色蒼白地摁著腦袋,皺著眉催他:“又頭疼啊?快早點回去休息,今天本來就快結束了。”




宋拂之能感受到這波不好熬,沒法硬撐,不得不請假回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每個房間的窗簾都扯緊了,屋裡一下子變得昏暗,他才覺得舒服了那麼一點點。




疼痛逐漸變得劇烈,難以忍受。




宋拂之摸索出藥箱,伸手一摸,往常放著止疼藥的格子是空的。




他心裡發涼,大概是之前吃完了又忘記新買。




宋拂之只能採取替代措施,他從冰箱冷凍室摸出一把冰塊,用毛巾包住,抵到太陽穴上冰敷。




他邊走邊用力扯開了襯衫領口,在黑暗中膝蓋狠狠磕上了門框,整個人趔趄地撞進臥室,卸力栽到床裡,半天沒動彈。




宋拂之一手捂腦袋一手捂膝蓋,疼得發抖,臉埋進枕頭裡,自嘲地虛笑了下。




真是白瞎了今天這身打扮,現在可是太狼狽了。




他很久沒有犯過這麼嚴重的偏頭痛。




之前忍忍也就過去了,今天卻痛得讓他有點想撞牆,腦袋要被鋸開的那種疼。




就這種時候,宋拂之還能記得他晚上有飯局,不能一聲不吭地爽約。




宋拂之摸到手機,屏幕的白光刺得他眼前一炸,眼球像是要爆開,腦袋嗡嗡。




症狀重的時候他很畏光,半眯著眼艱難地找到時章的微信,宋拂之一秒都不想再盯著手機屏幕,直接按下了語音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