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74.間幕:重燃(完,7.4k)

“那敵人還在附近嗎?”盧瑟沉默半秒,忽地再次拔出劍。

“它死了。”聖吉列斯喘息著說。“我放逐了它,盧瑟先生。”

天使低頭看他一眼,忽然展顏一笑。有著多處血痕與青腫的臉沒能遮蓋這個笑容的燦爛,盧瑟為之一怔,不明白聖吉列斯為何要微笑,直到他聽見他的下一句話。

“現在稱呼你先生應當相當合適了吧?”天使朝他眨眨眼,語氣輕鬆且自然。“萊昂似乎沒有讓你迴歸第一軍團?”

老騎士不知該作何感想地扯動嘴角,只得露出個古怪的神秘表情。

“我獲勝了,盧瑟先生。”天使慢慢地說。“而每一次勝利都有意義。”

“總之,我在飛行的時候觀察過地面,發現我們的部隊正在各自為戰。這種情況必須得到扭轉,所有忠誠者都應當並肩而戰。我們得想辦法重建指揮鏈條,要做到這件事,我們就必須找到我的每一個兄弟。”

“我同意您的話。”盧瑟嚴肅地點點頭,並攙扶著天使走到了那處土坡之下。

聖吉列斯慢慢地坐下,呼出了一口仍然帶著血腥味的空氣。盔甲的殘片從他的肩膀上悄然滑落,掉落在地。就連那金黃色的頭髮似乎也成了鮮血的顏色。

“那麼,您有線索嗎?”天使問。“我的意思是,有關萊昂?”

“我也正在尋找他。”盧瑟憂心忡忡地回答,他看了看大天使。

後者則微微一笑,說道:“您有什麼話想說的話,就直接說吧。”

“我覺得,或許我們應該迅速地離開這裡。”盧瑟皺眉說道。“而且,我不確定我現在是否還可以被信任”

他伸手一指那具不遠處的鳥類屍體。

“它通過某種辦法影響了我的想法。它甚至是躲在我的影子裡完成這件事的。”

“那麼,您又如何確認我可以被信任呢?”天使思索半秒,迅速反問,居然沒有追究盧瑟這句突如其來的解釋是否合理。

盧瑟眯起眼睛,站遠幾步看了看天使。那迷濛的光輝仍然在天使身邊顯現,帶來一片溫和且令人振奮的力量。

老騎士笑了,走回天使身邊,小心地將他攙扶了起來。

“原因,盧瑟先生?”聖吉列斯好奇地追問。

“這種事哪說得出來原因呢?”盧瑟頗具幽默感地聳聳肩。“您就是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真的冒用您的形象。就像帝皇一樣,帝皇就是帝皇,他一出現,我們就都能知道。”

這句話讓天使怔住了,他沉默片刻,隨後竟然嘆息了一聲。

“是啊。”他慢慢地說。“畢竟我們已經身處這樣的戰場,直覺大概比理性要有用得多也就是說,它真的是火種。”

“什麼,大人?”

“無事。”聖吉列斯朝他悲傷地一笑。“只是我想,我們大概有希望了。”

他沒說錯,就在他們重新出發的第六十五秒後,有無數金光劃過天空,如流星般璀璨,照亮大地,也照亮他們的臉。

——

“我們是鑰匙,我們是鎖孔,我們是門扉——”阿澤克·阿里曼艱難地說。“——拜託你們,快醒過來。星炬必須繼續燃燒.”

他跪在四個昏迷不醒的人身邊,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他緊緊地抱著一本書,幾乎是在祈禱,或者哭泣。

他自己還沒意識到,但雄獅可看得真切。阿澤克·阿里曼的臉上滿是縱橫扭曲的鮮紅淚痕,這也就意味著,他是真心認為這四個人是他的兄弟

一隻虛幻的金色手臂從雄獅的視野盲區伸了過來。

“他的確是這麼想的,萊昂。”

魯斯的聲音從他身側傳來,雄獅悄無聲息地皺起眉,但這仍然蓋不住芬里斯人那絮絮叨叨,連綿不絕的聲音。

“時間成就了他們之間的羈絆,但真正讓這羈絆堅不可摧的,其實是痛徹心扉,決定去死,卻根本死不成後的大徹大悟。”

“阿澤克·阿里曼曾經是個目盲且短視的人,正如他的父親一樣。可是,馬格努斯做出了他的改變,他違背了他那被構建出來的虛假本性,以決心和一頭撞向了刻著犧牲的真實之碑。他的兒子自然也追隨了他的步伐。”

魯斯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老實說,看見這一幕,我的心情還真是很複雜。你知道嗎?前不久的時候,阿里曼還在我的船上要死要活地想調查他父親的下落呢”

你有完沒完.雄獅咬著牙想。他現在真的有種恨不得將手中狼矛投擲出去扔掉的衝動。

“你就算把它扔了也擺脫不了我的。”

魯斯的形體出現在阿澤克·阿里曼身後,他輕佻地聳聳肩,朝著雄獅揮了揮手。

“再者,我也不認為你真的會把它扔了,是不是,萊昂?”

雄獅沉默不語。

“哈!”魯斯捧腹大笑起來。“別那麼嚴肅,兄弟,笑一個,好嗎?情況正在逐漸好轉,現在只需要最後的一個步驟,我們便能徹底點燃希望了.”

你終於說了點有建設性的話。雄獅冷冷地看著他,如是想道。

“但問題在於,最後一步往往最難。”

芬里斯人收斂他的笑意,走到四人中的其中一人面前蹲下了身。

在這處臨時搭建起的行軍帳篷內,這四個傷員已經得到了當前情況下雄獅所能找來的最好的醫療援助,可他們仍然處於昏迷之中,沒有任何要甦醒的徵兆。

而魯斯則在此刻借用其中一人,指出了這件事背後的真實原因。

“問題在於意志力,萊昂。”魯斯嚴肅地說,並專心致志地觀察著西吉斯蒙德那緊閉的雙眼。

“不管你信或不信,羅格的理論都是正確的。只要意志力足夠,一個人就能做成任何事。在真實的世界中,這句話簡直他媽的狗屁不通。”

他抬起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雄獅,忽然說道:“別告訴他我講過這句話,我可不想以後讓他到我的墓碑前一直唸叨,總之——”

他站起身來,搖了搖頭。

“——他的理論之所以成立,之所以正確,都是因為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並不在現實宇宙。我想你也察覺到了吧?那些無處不在的混沌之力?”

雄獅沉默地點了點頭。

“在這樣的世界裡,意志力可以決定一切。”

魯斯抬手指向自己的太陽穴,野蠻人國王的雙眼睿智無比。

“意志力甚至可以讓他們拒絕死亡。兄弟,讓我給你講述一個故事吧。”

他緩步走到雄獅面前,不顧後者的皺眉,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忽然又變得笑嘻嘻了起來。

“你瞧,那五個人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他低聲開口,聲音裡仍然滿是愉悅。

“從左往右數的第一個叫索爾·塔維茨,來自帝皇之子。他的基因之父是徹莫斯的福格瑞姆,他的父親將他趕離了鷹群,不管你怎麼形容這個行為,在我看來,這的確都是一種保護性的驅趕。”

“他的兄弟們多數都已經瘋狂,或是還在瘋狂的路上,而他不同。他的父親要求他成為枉死者的伸冤人,於是正直的索爾·塔維茨決定完全照做。”

“他在咱們的老馬卡多那兒受了審,拿了點他現在完全用不上,甚至不知道它存在的東西。戰爭一開始,他就在絕境要塞了。”

“和他並肩,也是躺在他身邊的那個金甲大個叫雷霆。這當然不是他的真名啦,但我們也不應該在乎這麼多,是不是,萊昂?”

魯斯笑眯眯地摟緊他,雄獅本能地站直身體,想要讓自己在這次摟抱中不受影響,卻看見那隻虛幻的金色手臂徑直穿過了他的甲冑與身體,沒能帶來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