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搖月情殤

 那鮮紅的血，猶如五彩的油麵，漫地開出朵朵血花。青色的地板上，灰色的牆壁上，還有那圓木柱上，處處可見理及血跡。東門菜市口，還有小棒水潰窩在路面的凹處，此時正反射著血色陽光。

 搖月就那麼頓在了刑場入口處，傷痕累累的嬌顏上，黑眸圓瞪，紅唇物張，滿心滿眼，都是不敢相信的訝然。

 微風吹起她滴血的衣袍，那雜亂的髮絲如風雪中的荒草，天地幽靜，萬物失色。緊捏的拳，指甲狠狠掐入手心，鮮血正一滴接著一滴的向下滴落。

 玉碎跟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側，半眯的眸子緊緊盯著搖月的側臉，看不出裡面此時是什麼情緒。

 抬起好似被灌了鉛的腳，搖月咬唇堅定的一步步走向斬臺。

 一步又一步。

 玉碎的眼神隨著搖月的腳步移動，忽然大手一把抓住搖月的胳膊，“女人，不要過去！”

 她眸內的痛，怎會如此扎他的？就連心，都開始不舒服。

 “放手！”

 一字一痛，搖月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伸手撥開玉碎的大手，抬步踩過鮮血，來到了斬臺之上。蹲下身子，搖月伸手顫抖的拂過地面，楚漓被楚淵刺中一劍帶出的鮮血，在此時成了搖月心中最恨的痛。

 楚漓，楚漓……玉碎的眼神不知何時已然深沉如海，定定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搖月，斬臺上那絲絲血跡讓他的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

 怎麼回事？難道楚漓真的被楚淵給斬？蔥白的手指染上些許鮮紅，搖月的緩將手指伸向自己的唇，張開嘴，搖月伸出舌頭舔乾淨手指，那黑漆的眸子越來越冷，那遙遠的回憶越來越近。

 微風颯颯，枝搖葉動，死寂的東門菜市口，只餘淺淺的呼吸之聲。火紅的晚霞燒遍天地，蒼蠅的嗡嗡聲催人心房，在那一個滿是爛菜惡臭的地方，一個小小的女孩渾身是傷，雙眼死水一般不眨不動。那潰爛的傷口上，甚至還有著白白的蛆蟲和一堆一堆的白色幼蟲。

 天是那麼的紅，陽光是那麼的好，可是在那個小小的城市拐角，在那個連貓狗都不願意靠近的地方，一條小小的生命，正苟延殘喘。

 淚開始滑落，一滴接著一滴，滴入木板之上，濺點水珠，血光閃以“搖月是本王的愛妾，即使是楚皇，本王亦不會相讓！本王已經放棄了太多東西，這一次，本王絕對不會再放手！”

 那鏗鏘的話語如一記炸雷響在了晚月的心頭，一字字一句句，痛，深入了骨髓；溫暖，也深入了骨髓。

 “啊——啊——啊——”

 搖月仰天嘶吼，那滿滿的悲憤，滿滿的哀怨，滿滿的嗜血，滿滿的殺場刻之間如旋風掃過，盪開了一切障礙，直衝雲雷

 楚漓，你混蛋！楚漓，你混蛋！

 你說絕對不會放手的！你說過的！

 啊——正在城外奔馳的楚漓，似乎也聽到這聲撕心裂肺，回頭看向楚都城，黑眸灼灼。是搖月？“楚漓，你混蛋——噗——”搖月一口鮮血噗出，猛然起立的身子向地面直衝而下。

 “女人！”玉碎被這突然的一幕嚇到了，急急的奔過來一把抱住搖月，“女人，你怎麼？怎麼？我帶你去找大夫！”

 “別碰我！”搖月緊閉的眸子霍然睜開，冷冷的話語拋出之後身子如蛇一般滑出玉碎的懷抱，抓起手中武器，再次飛快的向前衝去。

 “女人，你要去哪？”玉碎一愣。

 “殺楚淵！”短短三個字傳入玉碎耳中時，搖月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大街。

 午後的陽光，越發毒辣起來。枝頭的清風彷彿也知道了什麼，悄無聲息的退了開來。楚宮門前，一身傷痕的搖月靜靜的站在那裡，陽光從她幾成破條的衣襬中穿透，恍如一地碎金。

 暗紅的宮門，緊緊閉著，那粗大的銅把手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絲絲明亮，也是絢爛奪目。宮門後，一支耐不住寂寞的紅杏悄悄探出身來，脆生生的搖曳滿園芬芳。

 搖月就那麼站著那裡，一身血色衣袂，不言不語，雙眸直直盯著宮門。

 天空，很藍；心跳，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