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她想鬧，就讓她鬧吧，他也並不是非她不可。

明雪霽上完口語課出來已經是八點半了，房子是昨天籤的，兩室兩廳的複式，她住樓上，入戶門挨著樓梯，樓梯又有單獨的房門，其實相當於互不干擾的兩個小房子，妙的是隻需要付合租的錢。因為是平臺出租的公寓，裝修和衛生都還不錯，至少眼下，她是滿意的。

而且騎車上班只需要十幾分鍾，早晨可以從從容容吃個早飯，晚上可以去上上課充充電，沒了超長的通勤時間，就好像每天白撿了三個多小時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一大截。明雪霽腳步輕盈地走著，直到路邊一輛車放下玻璃：“明小姐。”

元貞。

項目還在談，最近他們幾乎天天見面，但這樣非工作時間的見面，近來是頭一次。明雪霽站住步子，拘謹著叫了聲：“元總。”

她始終有點怕他，並不是他曾對她有過什麼不好的舉動，他始終冷淡而保持距離，一句逾矩的話都不曾說過，然而他這個人，他這些毫無來由的舉動，已經足夠讓她害怕。

“上車。”元貞打開車門。

明雪霽猶豫一下，到底還是上了車。車子向城外駛去，後座只有他們兩個，明雪霽不怎麼敢看他，便只能看著窗外，玻璃上明明滅滅，映著他指間的煙，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好像越過她，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或者人。

明雪霽覺得緊張，覺得困惑，他總會這樣一言不發地盯著她，探究審視，像猛獸下口之前先掂量掂量獵物，她，是他的獵物嗎？

車子在一個古風主題公園外停下，明雪霽知道這裡，最近一直很火，園裡所有的建築都是仿古式，連工作人員都是清一色的古裝，遊客進去後也可以扮上古裝遊玩，頗有點大型cosplay的意思，只是元貞這種人，會來這裡？

猶豫遲疑時，元貞已經進了門，明雪霽連忙跟上，一身古裝環佩叮咚的工作人員含笑迎上來：“元先生晚上好。”

她們認得元貞？明雪霽驚訝著，待看見沒有一個遊客的院子，不禁生出一個念頭，元貞該不會是包了全場吧？

“明小姐嗎？”工作人員又轉向她，“請跟我來。”

明雪霽下意識地去看元貞，他微攏手掌擋風，低頭點菸，漫不經心的語調：“去吧。”

明雪霽身不由己跟著去了，卻是要換裝。高挽髮髻，蛾眉輕掃，點唇塗朱，待看見鏡中的人面時，明雪霽屏住了呼吸。

說不出是美是怪，就像隔著重重時空的另個自己，突然瞥過來一眼。

讓人心裡不自覺地泛著酸，輕挽了層層疊疊的裙襬出門時，一輛馬車停在路邊，元貞靠著車壁，指間一縷輕煙嫋嫋渺渺，他望著她，金絲眼鏡摘下來在手中，散漫翹著的眼鏡腳，他沒說話，明雪霽也說不出話，無聲的情緒暗中流動，許久，他開了口：“上來。”車子很高，裙幅裹著，一時間不太方便，明雪霽低頭來弄裙襬，手腕突然被握住了，元貞輕輕一提。

明雪霽身不由己，被他帶上馬車，輕飄飄的，像被晚風攥住的落葉，心裡生出怪異的感覺。臉上有點熱，急急掙扎，他便也鬆了手，車子不緊不慢走了起來，窗外的燈籠掩在垂柳間，垂柳的影子落在水面上，那水便脈脈的，在夜色中不休止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