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三喜 作品

第79章 第 79 章




    “你們猜,老媽做的是哪道菜?”安謹像往常一樣,跟兩個弟弟打趣,等著他們說出答案,好一起嘲笑郭琳,這是三個崽傳統的“皮一下很開心”遊戲。



    然而,灼寶今天跟個鵪鶉似的,往椅子上一縮,低頭猛吃離他最近的蝦仁雞蛋羹,陸餘也垂著眸一言不發。



    安謹:“……”



    這就讓人很尷尬。



    安謹:“你倆什麼情況?吵架了?”



    安予灼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沒有!”



    陸餘淡淡地說:“怎麼可能。”



    安謹:“……”嘖。



    陸餘像小時候似的,給安予灼夾了一筷子酥皮豆腐:“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會注意。”



    安予灼歪頭,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他,什麼意思?這種事怎麼注意?注意剋制情緒,把這份情愫殺死在搖籃裡,還是注意藏好喜歡,別被發現?



    陸餘卻已經收回筷子,低頭很認真地吃他碗裡的菜。



    好像是打算踐行前者。



    安予灼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該遺憾,他受到的震撼太大,現在腦子還有點懵。



    陸餘喜歡他?不是兄弟之間的那種喜歡?



    “蛋糕來嘍!”郭琳用上過春晚的、出過專輯的嗓子唱生日歌,笑眯眯地把蛋糕推過來:“壽星過來許願!然後切蛋糕!”



    安予灼悄悄偷看陸餘,正好與對方目光相接。



    “……”安予灼重新跟只鵪鶉似的縮回去。



    陸餘很淺地笑了下。



    餐廳的燈被關掉,只有暖色燭火映在壽星臉上,將深邃的五官輪廓深深淺淺描摹,站在蛋糕車前的少年,英俊而挺拔,果然有了大人模樣。



    陸餘閉上眼睛,虔誠地許願:



    希望……



    他戛然而止。小時候,郭琳告訴他們,每年只能許一個生日願望,不可以貪心,才能實現。



    陸餘強行嚥下自己的野望,最後無聲地說,希望灼寶平安健康。



    若只有一個心願名額,那他希望灼寶永遠平安健康,就像以往的11年一樣.



    “我連蛋糕都沒收到。”



    陸倚雲躺在病床上,聞著消毒水味,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帶著哭腔喃喃地說,“今天是我18歲生日啊。”



    有個護工不忍心,偷偷出去買了塊小三角蛋糕,笑呵呵地遞到陸倚雲面前,“別難過了,阿姨給你買了一塊,祝你生日快樂。”



    陸倚雲抹了把臉上的淚痕,看到那小小的三角蛋糕,愈發委屈:“不要!”



    這破玩意算什麼生日蛋糕?



    護工以為他是想父母,心裡忍不住默默埋怨:孩子過生日,家人也不來看看,一個人在醫院孤孤單單的多可憐啊!而且還有一條腿瘸著,下床都困難。



    於是她又把蛋糕往前推了推:“別客氣,你爸媽和爺爺可能忙,阿姨給你過生日——哎!”



    蛋糕被打翻在地,淡黃色的動物奶油塗了一地。



    陸倚雲還在發脾氣:“誰跟你客氣?什麼廉價的破蛋糕!我才不要!我從出生到現在,吃過最差的生日蛋糕也是黑天鵝……”



    護工蹲在地上,默默地把蛋糕收起,這才不是什麼廉價蛋糕,她是在醫院對面的連鎖店買的,三十多塊呢,頂得上她一天的飯錢。



    她捨不得扔,把被弄髒的那層奶油刮掉,剩下的部分拿到門口,一點點自己吃掉。



    護工有點心寒,吃過蛋糕就懶得進去給那位少爺餵飯,平時陸倚雲也嫌棄飯菜不好吃,非要她們哄著才行。



    護工和保姆答應了管家好好照顧他,也可憐這孩子住院幾天沒什麼人來看望,才拿出耐心照看,沒想到真心換不來真心。護理本來就是個良心活兒,現在又沒有家屬監工,她樂得在門外坐著偷懶。



    陸倚雲本來也不愛吃醫院的飯菜,今天護工沒來哄著吃,他乾脆也賭氣餓肚子,只是傍晚還好,夜裡被餓醒,護工竟然說飯菜已經倒掉,只給他找了幾塊餅乾充飢。



    陸倚雲十八歲生日竟是在飢餓中度過的.



    週三陸餘和安予灼仍舊回學校上課。



    兩人都不約而同沒提昨晚的“情書事件”,可氣氛還是難以控制地微妙起來,叫人罔知所措。



    譬如早上安予灼沒起來,只能在車上吃三明治喝牛奶。他想到身邊坐著情書主人本尊,就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他會不由自主地想:他竟然當著陸餘的面,把那封粉色的信給珍藏起來!貌似當時他還跟陸餘炫耀那情書文筆好來著?陸餘會怎麼想啊?



    他還會難以自控地發散思維:男人和男人互相喜歡,那該怎麼這樣那樣啊?小安總殼子裡到底是個成熟的靈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理論知識還湊活。



    越往深想,安予灼就越坐立難安,屁股都似乎隱隱作痛起來。



    “怎麼?座椅不舒服?”



    “噗!咳咳咳……”



    安予灼忽然聽到陸餘的聲音,差點嗆到,他咳得臉都紅了,陸餘從車門儲物格里抽出張紙巾,安予灼放下三明治,餘光察覺到陸餘好像一直看著他,於是囫圇擦了下嘴,便捏著紙巾不動了。



    陸餘反而靠過來。



    安予灼:“。”



    察覺到小少年坐姿都變得僵硬,陸餘眼中漾起一絲笑意,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揩上少年的嘴角,停留了大概兩秒鐘,便又規規矩矩地坐回去,語氣正常得不得了:“嘴角有奶漬,沒擦乾淨。”



    安予灼:“……哦。”



    小安總在心裡大罵自己腐眼看人基,剛才差點誤會了陸餘!搞得自己也心跳加速,好像防賊似的防著陸餘哥哥,真是不應該!



    他們好歹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陸餘都是這樣照顧他,別說擦一下嘴角,更小的時候還喂他吃過飯呢!



    不能因為人家友情曾經變質,就拿有色眼鏡看人!陸餘哥哥已經親口說過:“我以後會注意。”還讓他怎麼樣呢?



    陸餘也在想同樣的承諾。



    他以後會注意。



    注意追安予灼的方式方法。



    十六歲的安予灼像五六月枝頭新長出的果子,雖還青澀,卻已經漫出馥郁的酸甜軟香,即便不能摘,也讓人想多看一看。奈何駐足的人太多,陸餘心裡的酸意彌重,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果子,憑什麼讓別人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