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獠 作品

第六百二十六章

  明光掠影處,幽幽牢室,浮光激盪,女子輕音細碎的呢喃隨著起伏的漣漪好似雪散的輕絮殘煙。

  春日灩來,添蒹細雨吹風,輕陰漠漠,結穴於風雪碎玉,只恐欲謝難禁。

  無人看管的幽牢之中,寧非煙在這般異樣的刺激中找到了一絲難以抗拒的放縱感,沉壓幾日的天性終得再次釋放。

  此番前來,寧非煙亦是做足了準備,看守的魔官們的好處給得極為豐厚,縱然是她這般沒完沒了地索要不停,時辰漸晚,也不見有人來催她離開。

  天空清遠,金鴉輾轉西沉,四周五曜石壁上的太陽光輝漸弱,清幕夜色無聲來襲,為那苦毒陽光無情打磨侵蝕而無力的四肢也漸得自由。

  長夜臨世。

  腳腕上的枷鎖與石壁發出清脆的擊響聲,恢復了氣力的百里安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寧大河主輕喘著搖了搖頭,很是霸道地駁回了他的請求。

  百里安索性不同她商量了,更為霸道地伸手撈住她汗津津的軟妖腰,行雲流水地翻身將她壓下。

  寧非煙輕哼一聲,象徵性地抗拒了一下後,纖細柔軟地手臂繞上他的脖頸,整個人輕顫得好像是冬日枝頭上搖搖欲墜的寒葉薄雪。

  她甚是不喜他這種翻身做大王的行為,蹙了蹙汗溼的墨眉,她忽然又起心思,在他身上亂撓的手指無聲地在虛空中輕點了兩下。

  籠罩這間囚牢的領域空間依然存在,但聲音卻並非是完全隔絕,斷斷續續地飄了出去。

  沒過多久,百里安的動靜忽然一停,聽著隔壁間傳來勢若瘋狂地沉重錘牆聲,他似是楞了下神:“什麼聲音?”

  寧非煙手臂輕勾他的後頸,看著他無神的雙瞳透著幾分茫然無辜,她面上狹促地笑容淡了幾許。

  手指虛虛臨摹著他那雙眼睛的輪廓,不知為何,在這般高漲的情緒下,她竟是失了片刻神。

  不過也只有片刻,她便恢復了往昔不著調的模樣,在他耳邊吹著氣兒道:“彌路少君愚蠢行事,犯下大錯,如今可就關在你隔壁呢,雖說他瞧不見你,但方才我可是悄悄淡化了些許的隔音術。”

  百里安驚得身體一僵,再次見識到了這個女人骨子裡的邪惡焉兒壞。

  寧非煙忽然驚叫一聲,像是一隻被燙到了尾巴的貓兒似的,張口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怒道:“你可真不驚嚇。”

  百里安面色微赧:“你聲音小一點。”

  叛逆如寧非煙,怎會這般聽話順人心意。

  一夜下來,隔壁間撕心裂肺的怒吼聲嚎了一夜,石壁上血跡斑駁,拳頭都快砸碎了,也未能讓那邊聲音小上一些。

  彌路少君萬沒有想到,這麼一關,生生將他關得肝腸寸斷,怨毒深入肺腑。

  明星漸疏,東有拂曉之意。

  寧非煙起身穿衣時,淡粉的指尖都還是顫抖著的,她金色的眼瞳隨著晨曦的微光一同燃亮,眸底暈靄渺渺,似有春雨餘歇未散。

  她看了一眼又是一副渾身沒骨頭依靠在石壁上的百里安,好沒氣道:“昨天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太陽一出來就虛成了這樣。”

  百里安抬了抬手臂,疼得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使了:“幫我穿穿衣服。”

  索性寧非煙還念著這衣服是她解的,她自當有責任再為他穿上。

  寧非煙低頭為他整頓袍襟,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瞟見他胸口那處的暗箭貫傷。

  屍魔強悍地體質讓傷口早已結痂,只是那千絲萬縷蔓延開的墨綠毒紋瞧著實在是扎眼得緊。

  捏著他衣襟的手指忽然蜷了蜷,寧非煙蹲在他身前,默了片刻,忽然低聲說道:“其實前日在天工城下,你喚我名字的時候,我聽見了。”

  百里安一怔,心想當時戰事那般吃緊,四周皆是廝殺怒吼聲,他當時喚她全憑一時憂慮,倒是真沒想過她能夠聽見。

  寧非煙替他繫著衣帶,許是從未做過這種侍奉之事,一向靈巧的手也顯得有些生澀笨拙,她語氣平淡:“日後上了戰場,莫要顧念著我。”

  百里安正欲說話,卻聽她又再次開了口:“倒也不是同你客氣矯情,只是在戰場上,無人能夠比我更清楚應該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

  她抬手碰了碰百里安的眼角,語調涼薄含笑:“你瞧,如今我分毫不傷,你卻落獄一身苦毒,可是你看我有為此而感到一絲觸動嗎。”

  百里安果然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穿上衣服就翻臉不認人的好本事。

  解決完了天性上的麻煩事後,寧非煙還真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絲毫不帶留戀溫存地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