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潼關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別有人間行路難


  福州府衙在明清兩代都是福州一郡之中樞,地處福州城正中偏西處,北有越王山為屏障,南有九仙、烏石二山相峙。

  經幾代修築已如園林般雅緻,俯仰之間就足覽三山鼎秀、綠林丹荔。

  但是今天的深夜,原本府衙大堂公案上的官員不見蹤影,卻端坐著一個兇形惡相的大和尚,自顧自地吃著酒肉,帶著一幫人把江聞圍在中間,已經半個時辰了。

  江聞面無表情地環顧四周,瞥見青旗青傘、銅棍皮槊等儀仗之間站的也不是三班衙役,此時換成了一群面目猙獰的怪人,皆是身穿短褐僧衣、臉上遍佈刀傷,笑得不懷好意。

  “你們抓錯人了,我只是林家一個普通門客,收錢辦事的小角色罷了。你真的是欽差?你明明是和尚吧?和尚怎麼還喝酒吃肉?”

  江聞緊盯著公案上的燒雞烈酒,大和尚嘴邊的油漬都沒打算擦,瞥了江聞一眼。

  “無知,我們大人是修心不修口!”

  一個手下冷聲說道。

  江聞不罷休地看著邊上的人。

  “不對吧,我怎麼看到地上還有女人的衣服?”

  “我們大人是修心不修戒!”

  手下不以為意道。

  “那修德止殺嗎?”

  “不修!”

  “修行渡人嗎?”

  “不修!”

  “哦。”

  江聞皺著眉頭說道:“那敢問這位不修大師……”

  “放肆!我們大人法號衍空!”

  被江聞一折騰,衍空和尚終於酒足飯飽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江聞,臉上毫無表情。

  “你是何人。”

  江聞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低聲說道,“你把我抓到這裡,還問我是誰?我說我是張麻子你信嗎?”

  “欽差大人問話,還不跪下回答!”

  一名手下見狀大怒,衝著江聞粗眉橫立,抓起手邊齊眉棍就打向江聞的膝蓋彎。

  江聞冷哼一聲,不屑地轉過身去,硬受了這一狠棍。

  但這記輕易就能把人腿打折的狠招,就像撞上磐石一般斷成兩截。

  “軟弱無力,再來!”

  聽到江聞的嘲諷,古怪打扮的手下怒氣勃發,這次拿起一旁的儀仗銅棍,運足十二分力氣揮棒打來,顯然不相信尋常血肉之軀,這次能把銅鐵也崩斷。

  棍棒及身只是轉瞬之間的事,但這一次棍子不但沒折斷,還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原路反彈了回去,虎口迸裂瞬間不受控制地脫手而出。一棍敲中他自己頭上。

  隨著一股鮮血從額頭流淌下來,這手下雙目不可置信地向上翻著,氣絕到底沒了生機。

  夾帶著一棍之威的江聞淡淡笑著,讓這些滿臉刀疤的狠人都緊張了起來。即便江聞雙手被套上了大枷,脖子纏住了鐵鏈,可這種談笑間殺人的氣質,還是讓他們感到膽寒。

  “你這麼好的功夫,不如留下為本官辦事,我可以放你一條活路。”

  衍空和尚坐在公案後,尋常說話就如平地驚雷,震得案几微顫。

  江聞聽到之後卻笑了起來。

  “大師,我看你的功夫也練到了純青,怎麼把腦子給練壞了呢?”

  身邊又有一個手下想試著下黑手,卻被江聞搶先一步瞪了回去,如果他真的不開眼,江聞也不介意讓他試試護體真氣是怎麼樣運作的。

  江聞繼續說道,“今天你說要審案,卻連個刀筆師爺都沒叫來,筆錄畫押也都能偽造,這案子怎麼斷還不是憑你空口白牙。等一下,大師你該不會不識字吧……”

  衍空和尚冷哼一聲,手臂伸開如同鵬翼,迅捷如電地抓過毫筆,在一枚令牌上龍飛鳳舞地書寫完,拋擲在了江聞面前。

  “你知道‘死’字怎麼寫嗎!?不老老實實合作,這斬決牌子待會就插到你頭上了。”

  江聞抬眼一看令牌上的“死”字,竟然是遒勁有力的狂草,對方還真不是個文盲——不僅如此,單說這手書法比江聞都強上許多。

  “這字颯!很颯!”

  江聞抬起戴枷的手比了個大拇指。

  邊上的手下不清楚他是不是陰陽怪氣,厲聲喝道,“放肆!”

  江聞嗤笑著對他聳了聳肩膀。

  “我是真心說的。颯是我們老家夸人的話,就是爽快利落的意思。你難道覺得你們家大人,這手書法很丟人嗎?”

  江聞一邊誅心一邊對衍空和尚補充說道。

  “歷代筆法有頓筆、挫筆、轉筆、衄筆不一而足,在我看來都是雕蟲之技、猶顯小氣。像我這樣真的豪傑,就欣賞衍空大師你這大颯筆!”

  江聞一頓吹捧之下,衍空和尚雖然覺得哪裡不對,卻被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