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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捉蟲)



潘尋龍來得急, 說了這事後,他便準備回靖州州城了。




老杜氏挽留:“留下來吃個便飯啊, 阿婆給你宰一隻大公雞, 擱點香菇,可香可好吃了。”




潘尋龍吞了吞口水,小公雞燉蘑菇都那般香了, 更何況是更有肉和嚼勁的大公雞。




他在心裡饞了饞,想著他爹說的不能麻煩別人,最後艱難的推拒了。




“多謝阿婆,下次吧, 我們趕著回去呢。”




顧昭跟著幫腔:“阿奶沒事,小潘哥不是外人,咱們不用客氣。”




老杜氏惋惜:“那成, 這次便算了,下次再來了,你可得在阿婆這兒留飯。”




潘尋龍點頭:“一定一定!”




顧昭:“阿奶,我送送小潘哥。”




說罷, 顧昭抬腳跟上潘尋龍一行人。




……




顧昭送潘尋龍到碼頭處, 那兒, 江水微漾,清風吹拂,寶船在江面上顯得渺小。




偶爾一隻白鷺飛來,掠水而過, 驚起層層漣漪。




潘尋龍側頭,目光落在這一片廣闊的江面上,問出了和元寶一樣的問題。




“今兒一早,我和阿爹收到消息便去瞧了, 城門處,除了那身明光鎧,林子哥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在不遠的地方,他還落了一個食盒,元寶說了,那是他託林子哥帶的飯。”




“顧昭。”潘尋龍側頭看了過去。




顧昭抬眸:“嗯?”




潘尋龍踟躕片刻,整理了下有些雜亂的思緒,不解的問道。




“為何會如此?”




“林子哥分明還記得自己要給元寶帶飯,就是死了,那食盒他還是拎到了城門處的小屋裡。”




“兩人同僚情誼深厚,元寶小時候困難,林子哥和他是街坊鄰里,也經常幫襯元寶,為何,為何他還會想要害了元寶?”




難道當鬼了,當真就這般無情了?




倘若沒有顧昭給的那張黃符,元寶面上的死相就應驗了,不止元寶,真讓它嚐了人的血肉,靖州城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




想到這,潘尋龍打了個寒顫。




“這便是人鬼殊途吧。”顧昭應道。




這聲音很輕,好似江風一吹,就要散了。




潘尋龍看了過去。




只見顧昭的視線落在樟鈴溪的江面上。




明媚的陽光柔和,襯得那身皮囊愈發的白皙,說著這話,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那長而濃密的睫羽輕顫,在面上投下陰影,明明寐寐。




烏髮高束,雖然只是穿一身棉衣的直綴,卻難掩出塵的好容貌,神情灑脫疏朗,自有一股風流肆意。




可以想見,再過幾年長開了,又該是何等的姿容俊逸,龍姿鳳章。




潘尋龍低頭看自己,心裡微酸。




看來,還是瘦子的皮囊更好看一些,也許,他該少吃一籠白玉裹玲瓏了。




顧昭沒有注意到潘尋龍的分神,繼續道。




“鬼物詭譎,已經不能用人心思量了。”




......




兩人約定好,這兩日內便給與答覆,潘尋龍揚帆返航。




待寶船在江面上越來越小,瞧不見蹤影了,顧昭這才轉身,抬腳往長寧街的方向走去。




顧家。




老杜氏坐在院子裡折菜,瞧見顧昭,招呼道。




“回來啦?昭兒啊,剛剛這小公子是哪家的,他家裡養的好啊,白白胖胖模樣,人又懂禮,不錯不錯。”




顧春來拿了水壺坐在炭爐上燒熱水,炭爐屋裡用容易髒,因此,此時也擱在了院子裡。




聞言,他附和的點頭,“是生的頗好,瞧過去就讓人心生親近喜愛,唉,你和平彥平日裡可得多吃一些,太瘦了!”




顧昭失笑。




有一種瘦,那叫爺奶覺得她瘦,顧昭不多在這事上掰扯,只回答道。




“小潘哥是靖州城知州大人家的孩子,這次他來,是想讓我去靖州城巡夜當值的,阿爺,阿奶,你們也一起去吧。”




說完,顧昭將靖州城這幾日的怪事說了說。




“什麼,去州城巡夜?”




“剛剛那小胖子,他是知州大老爺家的公子?失禮了失禮了,應該留他用飯的。”




老杜氏有些懊惱。




旁邊,顧春來的手一顫。




片刻後,他擱下心愛的茶盞,抖著腿起身,要往堂屋走去。




老杜氏莫名,“哎,正說著話呢,老頭兒你去哪裡?”




顧春來按耐住興奮,老邁的聲音卻仍然有些抖。




“昭兒出息了,升官升職又加薪,還得了州城的宅子……這是咱們祖墳冒青煙,知州大人看重啊。”




“不成,這等大喜之事,我得給祖宗和她爹燒柱香,捎下去告訴他們一聲!”




顧春來激動得厲害。




那不是旁人,是州城的知州大人啊,上過金鑾殿,見過皇帝老子的嘞!




老杜氏:......




“是極是極。”顧昭笑道,“是得給祖宗和阿爹說一聲,讓他們以後繼續保佑我,還是阿爺想的周到。”




老杜氏沒好氣,“周到什麼呀,昭兒你就別替你阿爺找補了,哪裡有話說一半半的就出去了,忒心急!”




話雖這麼說,瞧著顧春來的動作,老杜氏連忙擱下手中的折菜,特意去灶間撿了塊布巾。




布巾沾溼了水,老杜氏將堂屋供桌上的塵土擦淨了,這才讓顧春來燃香上香。




猩紅的香點燃著,煙氣嫋嫋騰空,很快,堂屋裡便是香條的煙氣。




煙氣不嗆人,隱隱有凝神撫神之意。




上完香又唸叨完,顧春來這才回身。




他揹著手,瞧來時眉眼舒展,溝壑的褶子也舒展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抵就是如此了。




顧春來欣慰:“還是我家昭兒出息。”




顧昭拱了拱手,似模似樣,“嘿嘿,慚愧慚愧,阿爺謬讚了,昭兒這般出息,得虧阿爺指點的好。”




“哈哈哈。”顧春來暢笑。




“是是,咱們顧家可是更夫世家,昭兒啊,去了州城你好好的幹,在知州大人面前更是要好好的表現,以後啊,咱們去皇城打更,說出去,那也是皇城根腳下的體面人了。”




顧昭肅容:“必定不辜負阿爺的期許。”




兩人對視一眼,完成了君子一諾。




老杜氏:......




聽著這爺倆的話,要不是她知情,她都要以為她家老頭兒和昭兒是許願要當狀元郎,以後打馬遊街了。




......




都說窮家難捨,故土難離,但也有一句話叫做樹挪死,人挪活。




顧春來和老杜氏思忖一夜,便決定跟著顧昭去靖州城瞧瞧。




說句心裡話,到了他們這個年齡,真不是孩子捨不得他們,是他們捨不得孩子罷了。




都說破家值萬貫,平日裡還不覺得,真到搬家的時候,那是傢什一大堆,老杜氏哪哪都捨不得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