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88章 搬家

 康康按照顏如許的引導重新說了一遍, 雖然說有些磕磕巴巴、詞不達意的地方,但總體通順了許多,能夠清晰的描述出他這一下午都做了什麼。

 顏如許笑著鼓勵他:“很棒, 講得很好,這樣爸爸媽媽就能特別清楚的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康康從爸爸的目光中早就知道了自己幹得不錯,這會兒滿臉是笑,小胸脯挺得鼓鼓的,全是驕傲和自豪,又聽到媽媽的誇獎更加的得意, 恨不能再給爸爸媽媽講個三天三夜。

 顏如許看他那小模樣憋住笑說:“康康你再按照有趣程度再給爸爸媽媽講一遍,就是你覺得哪件事最好玩就先說,接著說第二好玩的,再說第三好玩的。”

 康康馬上就領會了顏如許這句話的意思,然後就掰著手指頭, 小嘴巴咕噥著低頭思考。好一會兒之後抬起頭來,眼睛裡頭都是自信的光芒, 又開始一一講述。

 大概是之前已經複述過一次, 這回講得流暢了許多, 只是中間銜接的時候會有所停頓。

 康康講完了把自己累得口乾舌燥,跟爸爸媽媽說完:“我講完了”之後就跑去自己倒了開水兌著涼開水喝。

 解了渴才又跑過來詢問爸爸媽媽他講得好不好。

 康從新都恨不得給兒子拍巴掌了, 好似他得了演講比賽的冠軍一般,說道:“非常棒!”

 康康高興得手舞足蹈,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的轉圈圈。

 康從新瞧著兒子傻笑了一會兒,又跟顏如許說:“你老說晨曦有語言天賦,我覺得咱們康康也不差。”

 顏如許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瞧了瞧康從新的眼睛,又去瞧他的耳朵, 再去看他的嘴巴,戲謔都說:“你還沒到耳聾眼花的年紀,怎麼就睜著眼睛說胡話呢?”

 康從新被她調侃也不惱,說:“反正我們康康什麼都好。”

 顏如許嘆口氣,無奈的說:“你就捧著吧,捧出個紈絝子我看你怎麼好!”

 康從新很有自信:“康康不會的!”

 顏如許又氣又無奈,康康跑過來撞進康從新懷裡,康從新順勢抱起他,玩起了拋擲遊戲。

 待他們爺兩個玩夠了,顏如許才又接著說:“你以後要講述好幾件事情時,就按照媽媽剛剛跟你說的,要麼按照時間發展順序介紹,要麼就按照事情的輕重緩急去介紹,明白嗎?”

 康康出了一身汗,這會兒想把秋衣外面的小馬甲脫下來,被顏如許給一把按住:“不許脫,等落了汗的。剛剛媽媽跟你說的,你聽懂了沒?”

 康康只好放了雙手,點頭很肯定的說:“明白了。”

 一聽這語氣,還有飄忽的小眼神,顏如許便知道康康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隨口敷衍的。她倒也不著急,對孩子的教育就是這樣,要長期、反覆、不厭其煩,不可能指望一個5週歲的孩子像個大人一樣,說一次就記在心上的。

 他們搬過來之後,那花嬸就不跟著過來了,她說自己年紀大了,有些幹不動了,正好今年大孫子高中畢業,高考落榜,也不打算再念了,被康從新推薦參加了機械集團下屬的機床廠的招工考試,錄用後成為了實習工。雖然是工人身份,但他是高中學歷,在工人之中算是學歷很高的,好好的學習技術,將來出頭的機會很多。

 大孫子不用再念書了,家裡頭省下了一大筆費用。大孫子能賺錢了,就可以自己攢錢娶媳婦,家裡頭供兩個小的就行,雖然生活依舊不寬裕,但也夠餬口的。那花嬸年輕時候受累太大,這會兒不到六十背就佝僂了,顏如許家裡頭的活計雖然不重,但搬家之後距離遠了,她也跑不起,索性就不去了。

 那花嬸自己很清楚,顏如許用不用保姆都兩可,即便不僱傭她,就憑著她婆家和孃家的地位,也不愁沒人幫她幹家務。

 顏如許之所以一直僱傭她,很大程度是為了照顧她,報答當年最艱難的時候自己一家人對她的幫助。可那花嬸心裡頭清楚,那算啥幫助啊,人家出錢咱們出力,至多就是自己一家人比較盡心負責,在僱傭關係之外還有一份真心。這些年來,顏如許對他們一家人著實不薄,錢不湊手的時候過來借錢她二話不說就借,吃的用的更是給了不知道多少。別的不說,就說小石頭的第一個書包,第一個文具盒,第一支鋼筆都是顏如許送的。

 搬家之前,顏如許還把小石頭叫到家裡來吃飯,勉勵他好好學習,送了他一本京市外國語學院編寫的《漢英詞典》,是顏如許專門去光明書店買的,書不難買,但這一套兩本買下來,價格著實不算便宜。今年暑假開學後,京市中學正式開英語課,並將英語課和語文、數學等並列,納入到中考考試中。小石頭一點英語基礎都沒有,正在努力的自學,這本漢英詞典對他很重要。

 送孩子這本詞典,比送他什麼都更有心意。

 顏如許還對那花嬸說,如果有需要幫忙、錢週轉不開就儘管開口,她如果能幫就一定幫。

 有她這句話,那花嬸就無比感激。她跟自己的兒媳婦詹秀春唸叨,說:“顏主編這個人啊,看似冷淡無情,其實最是有情。”

 沒了那花嬸的幫助,顏如許的小日子過得依舊愜意,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康從新把家務包攬過來,做飯、洗衣服、掃地、刷碗,都給全包了。康家的保姆,每週來個兩三次幫著打掃衛生、洗衣服什麼的,再做些飯菜放到冰箱裡。顏良深家裡做了什麼好吃的,總是讓黃姐多做一點給送過來。

 這邊不管是距離軍區家屬院還是市政家屬院都更近了些,更方便了兩邊給他們送東西。某一天,顏如許忽然發現最近的開支比以前少了不少,稍做回想,便知道是少在了吃飯上面,兩邊老家總是給送吃食,生活水平沒下降,錢卻實實打實的省下了。

 他們搬過來的第三天晚上,正式邀請左鄰右舍來家裡吃飯。

 為表示鄭重,頭一天晚上,康從新帶著顏如許和康康,挨家挨戶親自上門邀請。別家都比較正常,客客氣氣的推辭一番之後表示明天晚上一定全家都過來,到了最後一家,也就是他們樓下的祁年春家時,兩人敲了好一會兒門才有人過來開門。

 開門的是個二三十歲的男人,和祁年春有五六分想象。他看到康從新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康從新後面的顏如許,然後笑了說,說:“是康副總吧?快進來,我父親在屋裡。”

 屋裡頭嚷嚷吵吵的好似有很多人在。

 那人因著康從新一家進來,有些歉意的說:“我們一家還有我妹妹一家都過來了,好幾個孩子在一塊打打鬧鬧的,就沒聽見您的敲門聲。”

 他這時候才看見了康康,立時微彎了身體,俯下身來跟康康說了幾句話,很是溫煦,顯見得也是個疼愛孩子的。顏如許一下子對他的感官就好了起來。

 客廳裡說笑的人看見康從新一家過來,立刻止住說笑,祁年春臉上尤帶著慈愛又滿足的笑容,後背上還馱著個二三歲的小孩子,看到康從新的時候還愣了下,似乎還未從慈祥老祖父的角色中轉變過來。

 他尷尬一笑,伸出手想把後背的孩子摘下來,可後背的孩子卻像是長在身上似的,嘻嘻笑著不肯下來,他試了兩下沒成功怕傷到孩子也就算了,還是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將孩子給抱了下來,祁年春這次能挺直了腰板和康從新說話。

 客廳裡或坐或站的幾個人都稍稍往前站了些,微笑著跟來客打招呼,小孩子也不吵鬧了,好奇地朝著康康看,看得出這是很有禮貌的一家人。

 顏如許沒有看到周愛青,不動聲色的往屋裡看。樓上樓下房屋結構完全一樣的,顏如許發現其他房間門都關著,只有洗手間和廚房之間那間房門緊閉著。

 顏如許收回目光,友好地和女眷們打招呼,聽見祁年春介紹了自己的兒女孫輩後說:“我肯定會按時去的,到時候咱們好好喝兩盅!”

 通知到了,得到答覆,康從新一家便告辭出來,祁年春一家老小送到門口。

 等會到自己家關好門,打發康康自己去洗臉洗手,顏如許便跟康從新八卦:“周愛青應該就躲在房間裡。屋外面一家人和好如初,渣男被原諒了,兒孫繞膝,合著就她一個成了壞人。如今都成這樣了,再拖著不離婚也是難受。你注意到剛剛祁年春說的話嗎,他說的是我肯定去,而不是我們,他壓根不把周愛青當成一家人了。”

 顏如許“哼”了一聲,說:“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為了個年輕女人,為了所謂真愛,跟前妻幾十年的感情、兒女、倫理道德全都不要了,如今玩夠收心了,開始渴望天倫之樂,又把那年輕女人當做個用髒了的抹布,說扔就扔了。”

 她倒也不是為著周愛青抱打不平,就是覺得周愛青縱然違背道德,但以他當時的年紀、身份,在比她大了一倍多,身份地位又是天差地別的祁年春面前,是絕對的弱勢。不管是被權勢、財力、地位誘惑,亦或是花言巧語的誘哄,周愛青這個沒有什麼見識的小姑娘,肯定是逃不過去的。

 即便聽康從新說了祁年春的很多功績,但就憑著結髮幾十年的妻子屍骨未寒就要和前妻外甥女結婚,她就對這人尊重不起來。

 康從新笑著捏了下顏如許的臉,說:“行了,別管人家的事兒了,快去看看康康,別讓他玩涼水。”

 康從新雖然看著自家孩子哪裡都好,恨不得捧著、慣著,但是培養孩子獨立性的時候,卻一點也沒含糊。現在孩子自己洗臉、刷牙、洗腳,洗小襪子,除了洗頭髮還比較困難之外,基本上都能自理了。

 顏如許拍了下康從新的屁股,“哼”了一聲,扭著小臉走了。這人真沒意思,想跟他聊聊別人的閒話都聊不起來。

 康從新看著她的背影失笑。

 洗手間裡康康把水弄得嘩嘩響,嘴巴里頭亂七八糟的唱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是一個好孩子,會洗臉會刷牙,還會洗衣服,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