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83章 又遇

 因為處在開闊地帶, 顏如許夫妻兩個就沒有戴口罩,畢竟現在這種十幾層紗布的口罩戴起來特別影響呼吸。

 今年入了春之後,市政陸續在市裡建了好幾處公園, 有封閉起來賣門票的,也有四邊沒有圍牆, 可以讓居民們隨意休閒晨練的開放公園。裡面移栽一些花草樹木, 放上些桌椅板凳, 迅速成為民眾們晚上納涼遛彎的地方。

 天氣漸黑漸涼, 晚上八點鐘,天已經全黑了,還微微颳起了小風。來這裡乘涼的老人小孩都回去睡覺了,這個時間門還在公園的, 大多數都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

 大概是仗著天黑,小情侶們都親暱起來,手挽手的,挎著胳膊,摟摟抱抱的, 氣得一位長了半長鬍子的老大爺直喊著世風日下,可他一邊喊著世風日下, 一邊還淨往小情侶身上瞄,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覺得他們辣眼睛, 還是羨慕嫉妒。

 還有的小情侶,哪兒黑往哪兒鑽。顏如許挎著康從新的胳膊, 慢慢的從小徑走過的時候,忽地聽到旁邊樹叢裡有些許聲音傳來。耳聰目明又有相關經驗的康從新立時意識到裡面的人在幹什麼,立刻摟著顏如許的腰,帶著他快速往前走。

 顏如許不明所以, 不由得開口問:“怎麼了?”

 康從新沒說話,帶她快步走到一段無人的地段,才笑著開口說:“樹叢後有人,大概在接吻。”

 “啊?這麼大膽的嗎?”這個時間門點公園人是少了很多,但也不是沒人,他們可真是大膽。不過,黑燈瞎火的,便是被人看見了也分辨不出來誰是誰,大概是有恃無恐吧。

 顏如許想著,冷不防身體一晃,就被康從新攬住腰,將她提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個圈之後,又被他摟住帶進了旁邊的樹叢。

 顏如許一下子就猜到了康從新想幹什麼,怕人家發現,也沒敢出聲,心臟砰砰直跳,忽地有種隱秘的興奮感。

 她被康從新緊緊的扣在身上,溫熱的唇伴隨著熾熱的呼吸一下子壓了下來。

 良久之後,顏如許才從迷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喘著粗氣,渾身無力地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康從新身上,感受著他熾熱的急促的呼吸噴在自己頭頂,酥酥麻麻,聽著他又快又亂的心跳聲,覺得舒服極了,舒服得她就想一直和康從新在這裡摟著抱著。

 直到遠處傳來窸窣的樹枝折斷的聲響,還有摻在一起的,男女動情之後的聲音。

 顏如許連忙從康從新懷中站起來,瞪大了眼睛,側耳傾聽了下,然後抬頭問康從新:“我沒聽錯吧?他們在做那種事。”

 康從新笑了下,說:“大概是。”

 顏如許:“這也,這也太奔放了吧?他們不怕被發現嗎?天啊,膽子真大!”

 康從新喉頭裡發出一聲輕笑,說:“天當被地當床,大概別有一番滋味吧。”

 說完他就目光灼灼的看著顏如許,這麼黑的天色裡,顏如許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神,好似天上星星的光芒暗淡都是因為那些光芒被被裝到了他的眼中去,晃得顏如許心中一悸,連忙說:“我可不要在這裡,萬一被人看見了呢。咱們趕緊出去吧,被人誤會就不好了。”

 “好”。康從新答應著,摟著顏如許出來,幫她擋去樹枝。

 “回去吧”,康從新看了看錶,說道。

 顏如許點頭:“咱接著往前走,繞出去。”

 顏如許想到樹叢後的那兩個人就覺得尷尬,所以不想再返回去。可萬萬沒想到,他們剛走到街心公園的出口,在路燈亮著的地方,便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慌慌張張地從裡面衝出來,用一件衣服矇住頭臉,慌不擇路,一隻鞋跑丟在了路口,也顧不得撿。

 “這是……剛才樹叢後面的?”顏如許眨眨眼睛說:“他跑什麼,那個女的呢?”

 顏如許四下裡望了望,街心公園裡已經看不見人影了,大街上也沒有什麼行人了,街道上空蕩蕩的,昏黃的路燈孤獨的照耀著路邊,顯得靜謐而詭異。

 這段時間門治安說不上好,前一陣子傳說有罪犯專門朝走夜路的女人下手,搞得人心惶惶的,犯人至今還沒有落網。

 有康從新在身邊,顏如許不擔心有危險,就是有些好奇那個女的。不過,那個女的既然膽子那麼大,不管是追求刺激也好,想省了去小旅館的錢也好,敢來這裡野戰,就應該承擔由此後果。

 顏如許不想多管閒事,涼風吹來,她往康從新身上靠靠,“走吧。”

 康從新將她幾乎整個身體都摟入自己懷抱中,就像大鳥展開羽翼護住了小鳥,顏如許頓時暖和得不行。

 兩人剛走出去沒多遠,便聽到身後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你等等我,救救我……”

 顏如許立時從康從新的羽翼之下探出個頭轉頭去看。

 遠處一個模糊的黑影舉著個手電,一瘸一拐地拖著後腿,探手往前跑過來,手電暗黃的圓形光束隨著她身影晃動,一上一下飄忽不定,模糊的燈光中幾縷長長的黑髮飄散在空中,黑髮掩映之下,有一片詭異的白色反射著光。

 顏如許還以為自己看到了恐怖片的場景,要不是康從新在身邊,她非得給嚇到不可。

 “別怕,是樹叢後的那個女的。”康從新說。

 顏如許恍然,“是她呀。”

 顏如許就更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她好像是受傷了。”

 既然她求助了,又有可能攸關生命,兩人也不能置之不理,但也沒有貿然上前,只看著那人拖著步子走過來。

 那人看著兩人停下來了,好似是有了盼頭一般,腳步越來越快。又喊著:“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來接我下。”

 兩人都沒有動,顏如許:“聲音聽著好像有點耳熟。”聲線相似的人很多,她說完也沒在意,又問康從新:“看這情況,她得去醫院,她這情況,能堅持到醫院嗎?”

 她可不會讓自己或者康從新去揹她抱她或者是扶她,更加沒有理會那人的要求。

 康從新回答說:“她能自己堅持著走,情況應該不算緊急,不會因為早一會兒或者晚一會兒送到醫院而丟掉性命。我們可以幫她打電話給家人。”

 好主意!

 在康從新的懷抱中待了一會兒,顏如許覺得熱了,便將他的胳膊拿開,自己站到旁邊。那個前行著的身影忽然就停住了,彷彿是沒想到怎麼就忽然多出來一個人,不過她很快就又開始往過走。

 走得近了些,那人開口說:“我被毒蛇咬傷了,你們能不能送我去醫院,謝謝你們了,我會報答你們了。”

 顏如許這時候才看見,那個詭異的白色反光的東西是一片口罩。眼前這個人穿著件很顯身材的連衣裙,連衣裙是喬其紗的,這會兒上面滿是褶皺,但口罩卻整齊的戴在臉上。顏如許不由得接著這人手電筒的燈光往她臉上看去,這一看心下大驚。這人她認識,雖然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但結合著有些耳熟的聲音,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眼前這個人是李明玉。

 這是什麼神奇的緣分啊!

 李明玉顯然也認出了他們,立時就緊張得幾乎想轉身就走,但是隨即又想到自己帶著口罩呢,他們肯定認不出來自己,於是她往臉龐中央撩了撩頭髮,擋住自己的眼睛,故意張開喉嚨,改變自己的聲線,繼續懇求他們:“你們都是好人,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康從新:“蛇咬在哪裡了?”

 李明玉立刻把右小腿露出來,用手電照著展示給康從新看:“咬這裡了,特別的疼。”

 康從新彎下腰,藉著手電光線湊近了看。李明玉的小腿處有兩個清晰的蛇牙印,周圍紅腫發紫,腫起來好大一個包,周圍起了些紅色的小疹子。

 我們西南毒蛇多,但北方有劇毒的蛇比較少,在城市公園裡碰到的幾率就更小了。

 “從傷口來看,咬你的蛇毒性不大,沒有生命危險,你有什麼不適嗎?”康從新站起來問。

 李明玉將手電筒往旁邊移了下,讓光源距離自己遠一些,說:“呼吸困難,腿又疼又沉,心臟也疼。”

 在西南駐紮過的戰士,每一位都學習過毒蛇的相關知識,顏如許相信康從新的判斷,他說沒事就是沒事,她看著李明玉捂得嚴實的口罩,想說:你呼吸困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戴了口罩?

 不過,她只是在心裡頭說了說,並沒有說出口,李明玉不想讓她認出,她也不想讓李明玉知道她認出了她,因為沒有必要。

 康從新點了下頭,沒有發表什麼看法,只是說:“東城區人民醫院距離這裡大概600米左右,從這裡出去路口直行到第一個路口再右拐便可看到。”

 這話什麼意思?讓她自己去醫院?

 李明玉不可置信的仰頭看向前方高大的男人,這就是席遠征口中那個有擔當、負責任,特別有男子漢氣概的康三哥嗎?怎麼會見死不救?他的擔當呢,責任呢?

 李明玉立時火冒三丈,不由得又去看站在他旁邊顯得小鳥依人的顏如許,又是這個女人,怎麼自己人生最狼狽的時刻都被她給看見了,她是魔鬼嗎!她使勁兒咬著嘴唇,都怪顏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