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68章 搶功勞




“就這樣, 爸爸就將他抓住了!”康從新說得很是輕巧,好似制服一個歹徒就像是收拾一個稚兒般的輕鬆,但是如果轉換到制服男人的角度,便完全不是這樣的。









那制服男人還來不及反應, 人就已經緊貼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甚至連來人都臉都沒有看清, 只看見一個模糊的高大的身影。他被按在地上, 只覺得身上私有千斤重,壓得他一動都不能動。









而受害者之一的文靜男子也有些懵,他眼看著那枚匕首閃耀著寒芒向他刺來, 那一瞬間, 他似是被凍住了, 身體不受控制地呆立在原地, 眼睜睜的看著匕首落下來,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迎接著痛苦的到來。









可誰知, 痛苦並沒有到來, 而是感受到了一股呼嘯而來的風,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隻穿著黑色皮靴的腳正踢向拿著匕首的手腕,那手臂被踢歪到一邊, 匕首“噹啷”掉落, 而後,眼前衣袂翩飛,耳邊響起聽著便讓人覺痛極、被悶在喉嚨裡的慘呼聲。









然後,他看見了那個冒充郵電局工人,入室搶劫歹徒的眼神, 絕望、不可置信、驚恐……他頭一次在一個人的眼睛中看到這麼多的情緒。









他劫後餘生,被人救了!他坐倒在地上,剛要鬆懈下來,卻又想到了被歹徒打暈的爸爸,連忙爬過去查看,瞳孔正常,呼吸正常,出血量不大,還好還好,他忙想去櫃子裡找醫藥箱,又想到還沒跟救命恩人說一聲感謝,正想跟人家好好的道聲謝,便聽見那人說:“有繩子嗎?最好是尼龍繩,先把他捆起來。”









他連忙又去找繩子,找來一截拇指粗細的尼龍繩交給那人,那人利落地將歹徒捆了起來,然後指指地上的人,問:“黃教授沒事吧?”









文靜男子趕緊回答:“沒大礙,被打暈過去了,一會兒我送他去醫院……你認識我父親?”









文靜男子眼中如天神降臨般拯救了他的自然就是康從新。









康從新沒有回答他的話,他聽說黃斌漢無大礙,便放心了,說:“你給保衛科或者附近的派出所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這人很有可能還有同夥,需得都抓到了才能安心。”









文靜男子現在對康從新信服得很,一句話一個指令,沒有不聽從的,他快步往電話機那邊走,馬上快要走到的時候又聽見康從新說:“不用打電話了,他們來了。”









“那,那個壞人的同夥抓到了沒有?”康康有些緊張的問。









康從新說:“爸爸也不知道呢,保衛科的同志們來了之後,爸爸就把現場的事情交接給他們,急忙來找你們了。我跟他們聊了聊,他們都是有些刑偵經驗的,而且抓住了其中的一個一個,不難審問出同夥來,這是一起偽裝成郵電局員工的上門搶劫傷人案,情節惡劣,他們會重視的。”









現在單位的保衛科屬於單位正式編制的職工,大多都是轉業軍人,有一定的偵查經驗,舉凡單位內部發生的案子,都是自己先偵查,案情不嚴重的,會在單位內部解決,案情嚴重的,才會移交給公安機關。









保衛科的同志處理這種事情有相關經驗,康從新把事情交代清楚後就打算離開,保衛科的人詢問了下康從新的姓名、單位便放他離開了。









康從新出來時,聽到文靜男子跟保衛科人講,說他和他父親黃斌漢是打算出門去醫院看他媽媽的,每週日固定的這個時間他父親都會去,在醫院裡待到中午吃完飯再回來,可是今天都快到醫院了,黃斌漢突然發現忘了拿老花鏡了,那可不行,沒有老花鏡他就看不了報紙,看不了報紙就沒法給老伴兒讀報,於是他就陪著黃斌漢返回來拿老花鏡,就正好撞見了有人在家中偷東西,且偷的還是家裡頭傳了幾輩子的古董、字畫,被黃斌漢看得比命還重要,於是爺倆也顧不得安危,便和歹徒扭打起來。









康從新判斷說:“這是一起預謀已久的盜竊案,應該有熟人做內應,對方對黃斌漢的作息十分了解,知道他們家只有週日上午這個時間是沒人的,所以大著膽子選擇在白天作案,沒想到黃斌漢父子兩個突然回來。這名歹徒隨身帶著匕首,而且刺下去的動作毫不猶豫,應該不是新手,身上很有可能還揹著其他案子。”









顏如許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你居然能推斷出這麼多的信息!你要是轉業去了公安局,一定是個神探。”顏如許倒是忽略了,康從新要是轉業去公安局,也不會是一線幹警,大概很少會有出現場的機會。









康從新瞧瞧顏如許,又瞧瞧和媽媽眼神相似的康康。









本來覺得這只是基本常識,不值一提,可被愛人、兒子用崇拜的目光看著,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有飄飄然得意之感,饒是康從新自詡定力非凡,也覺得承受不住,這種感覺著實太享受了!









三人走到自家車旁邊,正準備上車時,正看見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幾條人影迅速撲過來,將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撲倒。









“同夥抓到了。”康從新說,心裡頭覺得華陽大學保衛科同志能力還是很可以的。既然又抓住了一名同夥,那麼內應是誰,還有沒有其他同夥,犯沒犯過其他案很快就能審問出來了。









他跟妻兒說的推測也和保衛科的頭頭說了,他當時聽得很認真,看來也是放在了心上。要知道,成功抓捕入室搶劫案犯是大功一件,如果再協助公安偵破與此案相關聯的其他案件,更是大大的功勞,年底的評優、獎金都妥了。









康從新打開後座的車門,正要將兒子放進去,就聽見遠遠有個聲音傳來:“這位同志,請等一下。”









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年輕男子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正是剛剛見過的保衛科的其中一個,大概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板正,眼神清亮。









年輕人跑到跟前來,氣喘吁吁,身上沾了不少的塵土草屑。他隔著車身站定,望向康從新,忽然就有些遲疑。









康從新以為他要跟自己說抓犯人的事,就率先開口:“你們剛剛抓到同夥了?”









年輕人點點頭,抬頭撓了下頭髮,說:“同志,我剛聽說您姓康對吧?”









康從新點點頭,剛剛保衛科的頭頭記錄過自己的姓名、工作單位。









“那……那您認識康搖光不?和他是不是親戚?”









康從新一震,連帶著顏如許也朝著這個年輕人看過來。









年輕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是康連長手下的兵,不過跟他的時間不長,後來我負了點傷就轉業了……聽說康連長犧牲了。我看您和他長得很像,所以就問問……我們這些離開部隊的老兵聚會時總是會談起他……”









他當連長時帶過的兵啊,好久遠的記憶。康從新仔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似乎確實有這麼一個人。面對著這張年輕純真的臉龐,康從新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顏如許忽然鼻子一酸,眼淚不自覺地流出來,她連忙擦乾眼淚,朝那年輕人笑了笑,開口道:“小同志,謝謝你還記得他!”









這時候有人在後面喊著年輕人,招呼他趕緊走。年輕人只得離開,雖然沒能得到親口承認,但顏如許的話變相的承認了他們是康搖光的親人,是他想得到的答案,他很滿意。









在黃斌漢家裡時,看到這個長得像康搖光的人時,他驚呆了,這人和記憶中的康連長太像了,可他卻也知道,康搖光犧牲了,這人再像也不是他。而且記憶中的那個人就像是一塊浸在冰水裡的鋼鐵,而眼前這人身上散發著一種溫情,那在康搖光身上時不可能出現的。









那時候他就想湊過去問問他是不是康搖光的家人親戚,可是等忙完手頭的工作才聽說那人已經離開了,他心裡很惆悵,他也鬧不清為什麼會惆悵,他便是知道了人家是親戚又能如何呢?可是他就是特別想知道。









現在知道了,他心裡頭的那股子惆悵之情就徹底消失了。









他朝著康從新一家三口揮手,燦爛地笑著跑走,又回頭來向他們喊:“祝你們幸福,我會永遠記得康連長的!”









顏如許久久注視著年輕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野中。她轉身擁抱住康從新,連同他懷裡的康康一起抱住。康康感受到了此時的氣氛,想說什麼沒有開口,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問道:“爸爸媽媽,為什麼假裝不是爸爸啊?你們是不是在騙人?”









他的小腦瓜裡是知道康搖光就是康從新的,他不覺得奇怪,人有兩個名字很正常啊,就像他小名叫康康,大名叫顏康一樣。他就是納悶,爸爸為什麼不承認。









顏如許從康從新懷裡中抬起頭來,和康從新面面相覷,兩人心裡頭剛剛泛起的複雜心緒忽地沒有了,同時在苦惱,該怎麼回答康康這個問題。









不過,首先得強調下爸爸媽媽不是在騙人。









“當然不是,騙人是不對的,爸爸媽媽怎麼可能騙他呢。”









顏如許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來到底要怎麼跟康康解釋,只好寄希望於孩子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