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90章 攜酒上青天34



方天祿見許懷謙對突然出現的方行簡極為恐慌, 怕他誤會,較忙解釋了一句:“許大人,這是犬子, 今日過來幫著撒草種的,我叫他過來給你打招呼, 不是什麼歹人, 不必驚慌。”




“你兒子?”許懷謙又把自己的嫩臉摸了摸, 沒有發現一絲褶皺後,看著方天祿那張是有些滄桑,但沒有老得特別厲害的臉, 驚疑地問他:“你今年年幾何?”




雖然不清楚許懷謙為什麼突然問起自己的年齡來了,方天祿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三十有五了。”




“才三十五歲!”許懷謙看看他又看看他兒子,有點尷尬道:“那你成親還挺早的哈。”




才三十五歲就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兒子, 那豈不是十五六歲就得成親了。




“也不早,我跟我家夫人十七歲成的親,”方天祿看了眼兒子,笑著跟許懷謙說, “隔年就有了簡兒。”




同樣都是十七歲成婚, 到現在都沒有孩子的許懷謙:“……”




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陳烈酒一天到晚的那麼急迫地想要孩子了。




同樣的年齡, 別人家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他們兩人的孩子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在這個對子嗣特別看中的古代, 不急才怪。




“許叔叔,”方行簡見許懷謙的目光終於落在他身上, 朝許懷謙靦腆地笑笑,“小侄特別仰慕叔叔的才華。”




左一口叔叔,右一口叔叔, 叫得並沒有比他大幾歲的許懷謙:“……”




“小簡啊,”他比自己小几歲,加上他又叫自己叔叔,他這樣叫他應該是可以的,“能不能打個商量,換個稱呼?”




“叔叔不喜歡侄兒叫您叔叔?”方行簡一聽許懷謙這樣說,立馬領悟到許懷謙意圖。




許懷謙抿唇:“你看我這張臉,像是做你叔叔的人嗎?”




“不像。”方行簡搖頭,許懷謙丰神如玉,和他站在一塊,說他是自己弟弟都有人信。




但,官場不以年齡論輩分。




許懷謙是他父親方天祿的上司,他作為方天祿的兒子,只有功名沒有官職,就算有官職,只要許懷謙官位比他們父子大,這聲叔叔他都擔得起。




從小在京都這個名利場裡滾過來的方行簡,很是放得開臉面。




自覺自己還年輕的許懷謙一點都不想當叔叔:“你就跟其他人一樣,跟著叫我許大人就好。”




大人大人,聽著就比叔叔好聽,而且不會把人叫老。




“好,許大人。”方行簡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叫叔叔顯得親呢,關係不一般,叫大人,就代表他與其他人一樣,無形之間隔了一層,套不了什麼交情。




“你仰慕我的才華啊?”許懷謙聽他不再叫自己叔叔,心裡舒服多了,抬眸看著這個膽子挺大,敢來給自己套交情的小孩,問道。




“是,”方行簡頷首,“許大人的時政卷子,小侄已經倒背如流,連新科舉的時政書都已熟讀。”




言下之意就是許懷謙現在可以任意考校他。




許懷謙沒辜負他期望地考了他幾個時政點:“關於縉朝的繁榮昌盛你有什麼看法?”




“小侄的看法與大人的看法一致,”方行簡很快便給出了許懷謙答覆,“致富先修路,古往今來,想要讓一個地方富裕起來的方法,都逃不開一條好的交通。”




“小侄覺得,若是想要我大縉徹底地繁榮富強起來,將大縉四通八達的道路修通很有必要……”




方行簡侃侃而談,將大路能夠運送大宗貨物與糧食方便互商與軍隊,小路可使百姓便利,還把許懷謙的家鄉,永安府拿出來舉了例子。




聽得許懷謙臉上不禁洋溢起了驕傲的神色,若問他為何要去改變科舉,這就是他為什麼要去改變科舉的原因。




若是放在幾年前,路邊隨便拉一位秀才,他能侃侃而談怎樣能夠讓國家繁榮富強麼?




他只能假大空地說一些華麗而又一點實用的都沒有文章,好看是好看,但沒有一點可實施性。




但科舉這麼一改革,至少他們能夠從實際上去考慮,究竟怎樣去做才能夠使縉朝繁榮富強。




將他們從那種華麗辭藻的思想中拖出來,轉變為逐漸看清現實,從而發散自己的理想。




等他們入朝為官以後,靠著手中的實權,一點點地把自己的理想實現,那麼縉朝就離強國不遠了!




這種自己播下一顆種子,看著它逐漸發芽生長,最後會長成參天大樹的體驗是無法用言語體會的。




“你講得好。”聽完方行簡的理論,許懷謙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欣慰鼓勵他,“繼續努力,沒準明年你能跟我一樣考個解元回來。”




“許大人,”被誇獎了,方行簡面頰一紅,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跟許懷謙說,“我其實除了時政這類文學類的學問還可以,其他的都學得一般,解元肯定是無望了。”




“哦?”許懷謙聽他這麼一說,意外地挑了挑眉,向他問道,“你那幾科學得一般。”




方行簡也老實,將自己不太會的說與許懷謙聽:“醫學、建築、經濟、天文、治理、算數、統籌。”




許懷謙:“……”好傢伙,一共就十門學科,他這七門都不太會,偏科也偏得太嚴重了。




“許大人,實不相瞞,”方天祿見方行簡已經把話說在這份上了,主動幫他圓上,“下官想求許大人為犬子覓一良師。”




“來了這盛北,下官知道近幾年想要回京都的可能性不大,”方天祿跟許懷謙推心置腹起來,“下官一界官身,官職在哪兒,人就在哪兒無所謂,可我家孩兒,過兩年就要參加科舉了,盛北現如今連個書院都沒有,若在沒有良師教導,恐怕再給我家孩兒十年時間,這科舉也是考不上的。”




盛北現在什麼都沒有,災民們連房屋都沒有,書院從何而來?




許懷謙倒也想修建書院,可他剛花了兩百萬兩去修水庫,手頭上就剩下一百多萬兩的銀錢了,這些錢還得留著修堤壩,他上哪兒去找建書院的錢。




不過,方天祿並不是讓他修書院,而是讓他給方行簡尋個良師。




他偏科偏了七門,就算他給他找精通這七門的老師恐怕也學不進去什麼東西。




許懷謙想了想,看向方行簡:“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你來了這盛北,”許懷謙指向遠處密密麻麻的營地,“你就沒有發現,盛北經歷過一次水災,看似什麼都沒有了,卻又什麼都有了麼?”




“嗯?”方行簡順著許懷謙的目光看過去,不太明白許懷謙這話的意思。




“你看你缺的這些學科,”許懷謙數給他聽,“醫學,營地裡除了全國各地的醫術教習外,還有御醫吧。”




“治理不用說了,我跟爹現在正在做的事就是治理。”




“統籌、算數、經濟、建築,若是你有心的話,可以跟著工部去修修水庫,修修堤壩,遇到不會的地方,多問問他們,我相信兩年下來,你的這些學科學得一定不會比京城的學子們差。”




京城裡的學子們學的都是照本宣科的東西,光有理論而無實踐,而方行簡在盛北這塊大地上,只要他肯不恥下問地跟著別人去學。




在這裡他可以找到任意一門學科的老師,這種跟著老師實踐學出來的知識,不知道有多紮實。




方行簡聽許懷謙這麼一說,頓時眼睛亮了亮。




他當官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治理國家,而許大人和他爹現在正在做的事,不正是在治理國家麼?




別人還在學堂裡學書本上的知識,他都可以跟著他的各路老師們在盛北上實踐了,看著他們一點點將一個荒蕪的地方重建好,他只要他肯用心學,什麼樣的學問學不到?




“謝許大人指點。”




明白過後,方行簡和他爹方天祿同時向許懷謙行了一禮,顯然方天祿也想到了這一層。




父子倆異口同聲地開口,都向對方投過去了各自的眼神,然後又笑笑地挪開。




內心裡都覺得盛北真是沒有來錯。




“指點算不上,”許懷謙搖頭,“我就是給你們一個方向,成不成,還得看你們去實踐過才知道。”




許懷謙覺得現實裡能夠學到的東西比在書本里學到的東西多得多。




可有時候,現實裡的東西並不一定能夠代入到書本里,況且這種方法也並不是適用於所有人。




他就這麼一說,成不成還得看方行簡自己,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至少許大人這樣一說,下官與犬子不再心慌了。”人這一輩子除了功名利祿最擔憂的莫非就是自己的子孫後代了,來了這盛北,許懷謙這是又解決了他們功名利祿的問題,又給方行簡找到了學習的方向,無論如何,父子兩都是感激許懷謙。




“要真感激我,”許懷謙笑笑,指著一大堆的廢墟說道,“把紫花苜蓿種好,就去把那些廢墟清理出來吧。”




那一片都是水流把淹沒的縣城衝出來的廢墟,許懷謙看過了,裡面有不少的木柴和石料,撿吧撿吧還能撿出不少東西來用。




許懷謙一天要忙的事可多了,可沒有精力再來處理這些事了,交給方天祿他們去辦再合適不過。




“許大人放心交於下官便是。”方天祿看了看那水流被疏通後,滿目蒼夷的廢墟,沒有問題的點頭。




“要儘快處理好,”許懷謙給他下了命令,“這裡天冷還沒有大礙,等到五六月份天氣熱起來了,那麼大一片地方還那樣堆著,臭氣熏天不說,還容易令人感染瘟疫。”




如此一看任務還挺艱鉅的,方天祿沒有害怕,還是向許懷謙點頭:“下官知曉了。”




確定方天祿能夠把這撿垃圾的事處理好,許懷謙這才朝遠處撒種子撒得正歡的陳烈酒喊了一聲:“阿酒!”




不一會兒,陳烈酒就打馬向許懷謙這邊奔了回來:“怎麼了?”




許懷謙問他:“撒完了沒?”




“還有一車了。”陳烈酒看了看遠處趕著牛車到處送草種的板車說道。




許懷謙提議道:“那撒完我們回去了?”他看出來了,他老婆這哪裡是來幫忙撒種子的,分明就是來撒歡的。




“好!”痛痛快快地撒了一圈歡,緩解了最近心裡鬱氣的陳烈酒點頭應下了,又轉而笑顏如花地看著許懷謙,“阿謙,你要不要也來騎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