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33章 把酒話桑麻33



他們是吃歡快了,裴望舒是越吃越不是滋味,越吃越覺得嘴裡沒味。




這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山珍海味都覺得在嚼紙。




見他沒有胃口,許懷謙好奇地問了一聲:“怎麼了?飯菜做得不和你口味。”




許懷謙覺得奇怪,明明在書院裡,就屬裴望舒喜歡吃他家的菜,一天不吃到就難受得緊,今天桌上大部分都是他喜歡的,他怎麼反而沒胃口了?




“不是。”裴望舒搖搖頭,在桌上掃了一圈,一副不知道該如此開口的模樣。




“不是吧,裴望舒,你也有一副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




在書院的時候,裴望舒就天天嚷著以後要來許懷謙家裡吃個夠,這會兒聽到裴望舒居然對陳家的飯菜沒胃口,一桌子人都向他好奇地看了過去,見他一副便秘的樣子,一天不懟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的章秉文率先開了口。




“我感覺……”裴望舒抿了抿唇,明明知道他現在不該說出來掃大家的興,但就是忍不住,“你們只是考上秀才,我與你們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段祐言不用說,人家有個縣令岳父,只要他踏實努力往下考,前路一定光明璀璨。




這裡許懷謙和孟方荀又得了學政大人的青睞,後面還有四品的侍講學士江大人。




這些都離他這個沒有秀才功名的商賈之子好遙遠。




一想到他們以後的距離越拉越遠,從現在親密無間的好友到形同陌路,他就抑制不住的難受。




明明以前也有玩著玩著就不玩了的朋友,也沒見他有多難受,可這次不一樣了,他第一次有一種想跟他們做一輩子的朋友的感覺,不想和他們分開。




可他不想,又不代表別人不想。




裴望舒幽怨地看了眼章秉文,尤其是是這個人,恐怕已經巴不得把他踢出他們幾人的隊伍了。




“看我做什麼?”章秉文被裴望舒幽怨的眼神看得無語,“是我讓你不努力的嗎?”




“我拿臭襪子燻你,你都不起,現在後悔怪我有什麼用?!”




章秉文最討厭裴望舒這種人了,身上什麼枷鎖都沒有,想讀書就讀書,不想讀書就不讀。




不愁吃不愁穿,一輩子無憂無慮的,不就是沒考上個秀才麼,在這裡給他扮什麼怨夫?




“……哎。”一說起這個裴望舒就更幽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一看書就犯困,一看書就犯困,“我這不是怕我跟你們的差距越來越大,以後走在路上得恭恭敬敬地叫你們一聲大人。”




而不是像現在還能親熱地打招呼。




許懷謙和孟方荀還有段祐言三人聽到他這話都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那你現在努力還不晚啊。”孟方荀給他夾了一筷子菜,“秀才又不是考了今年,明年又不能考了。”




“而且我這個吊車尾的秀才,沒準是學政大人看上我的字才給我過的,一點含金量都沒有。”許懷謙還特別好心地把自己的人參雞湯分他一點補補腦,“你要是自己考上,沒準比我強太多了。”




許懷謙越說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天底下那麼這麼湊巧的事,他前腳剛通過秀才,後腳學政就上門來找他鐫字了。




何況,他都考上了,跟他不相上下的裴望舒應該也能考上才是。他能考上,裴望舒沒考上,差的唯一一點就是他的字寫得比裴望舒好。




果然這有個一技之長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哈。




“並且你該感到慶幸才是,”段祐言給他喝了沒的水的茶杯裡添上水,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他的害怕,“從明年開始,你就有四個秀才朋友幫你補課了。”




果然裴望舒聽到這話身體都抖了抖,不可置信地朝段祐言看過去:“你是說,你們明年還願意跟我做朋友?”




“為何不願意?”許懷謙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除了院試的互結,鄉試我們不也得找互結麼?”




“那你們完全可以去乙班找呀。”裴望舒想也不想地說了一句。




“不熟,我還怕他坑我呢。”這互結不是那麼容易的,一旦考試中有任何事發生,互結的五人都要受牽連。




許懷謙懶得找人和他培養友情了,他還是裴望舒這群能在別人孤立他還能堅定地站在他這方的朋友們。




“好吧。”裴望舒一想也有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許懷謙他們要是隨便找個人,萬一那個人坑他們怎麼辦?




在場的可都是他的秀才朋友們,要是一個互結沒找好,他們四個人都要玩完。




這麼一想裴望舒高興了:“看來我還是挺重要的!”




“那是當然了。”許懷謙給他點頭,“所以你得快點努力考上秀才,不然三年後的舉人沒有你,我們可怎麼辦呀。”




說到這裡,裴望舒又不確定了:“我、我能考上麼?”




“肯定能!”孟方荀拍板了,“有我給你教學,肯定能行。”




兩個月時間輔導了三個秀才出來的孟方荀信心大增,他就不信,他不能讓裴望舒也考上秀才。




裴望舒想到先前他們把自己綁在椅子上,又是拿針扎他,又是拿臭襪子燻他,還不給他飯吃的場景還要再經歷一遍,喉嚨都緊了緊。




“多吃點,”段祐言把桌上的菜都往他跟前放了放,“這次不僅要跟上考秀才的進度,還要跟上我們考舉人的進度,任重而道遠啊。”




言下之意,你快點吃吧,別矯情了,過了今天你還吃不吃得上都難說。




別看許懷謙一天嘴上笑嘻嘻,心裡蔫壞蔫壞的,忽悠人也很有一套,到時候還給不給裴望舒吃飯都難說。




裴望舒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當下也不敢再沒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烈酒哥,他們好有意思哦。”在一旁的盛雲錦見到一個跟在家完全不一樣的段祐言,笑彎了眼與陳烈酒說話。




上次在書院門口陳烈酒跟他搭話,他不敢回應是怕遇上壞人,畢竟哪有這麼膽大的哥兒。




這兩天他在陳家瞭解到陳烈酒以後,心裡對他只有敬佩,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了,就想跟他多親近親近。




“嗯。”陳烈酒也很喜歡許懷謙完全沒有包袱的跟他的朋友們相處的場景,感覺人都鮮活了不少。




“烈酒哥,你也好有意思。”見陳烈酒跟他搭話了,盛雲錦開始主動把話題往他身上引。




“我怎麼也有意思了?”陳烈酒不太明白,他怎麼突然說起他來了。




“你跟我見過的所有哥兒都不一樣。”盛雲錦實話實說,“我們都沒有你這般膽大肆意,好似天底下就沒有什麼能夠難倒你的事一樣。”




走鏢、收賬、招贅、燒炭、修路每一樣拿出來,盛雲錦都想象不到這是一個哥兒能做出來的事。




可偏偏陳烈酒一個哥兒做了,還做得那般好,他想了一下,要換成他,任何一樣,別人的口水唾沫都能將他淹沒,可陳烈酒沒有。




他完全不懼地無視了。




“這有什麼,”陳烈酒笑了笑,“我就是在做一個正常人應該做的事呀,要是我也像其他哥兒一樣因為別人異樣的目光不敢出門,這世間可能就沒有我了。”




從陳烈酒一個哥兒敢跟著鏢局去走鏢開始,見過的目光太多太多,或鄙夷或不屑,全都是帶有惡意的。




可他要是不去走鏢,在家快要餓死的時候,也沒見這些帶有惡意的人有多同情他憐憫他,可見人世間的人本就是惡的。




他為什麼要為了這些“惡人”而束縛自己?明明只要擺脫別人異樣的目光就能讓自己活得很好,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困死在原地呢?




“我家阿酒說得對。”許懷謙給他老婆點贊,“世上本就沒人規定哥兒應該是什麼模樣,女人應該是什麼模樣,男人該是什麼模樣,只要自己認為自己的模樣是對的就好。”




許懷謙就很喜歡陳烈酒灑脫不懼的模。就像他,別人可能笑話他贅婿,笑話他這麼大一個男人還吃軟飯,笑話他黏糊他老婆。




可他一點都不懼,他覺得他跟他老婆這樣很好啊,他老婆負責養家,他負責貌美如花,夫夫生活和諧。




“我以前要是能有你這麼看得開就好了。”段祐言嘆了口氣。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活在別人的目光中終究不可取,日子是自己的,眼光是別人的。




“其實你是正常的,”許懷謙咬了咬筷子,段祐言完全符合這個時代的贅婿模樣,“我就是個異類。”




如果他不是穿越的,他也從小活在這種大環境,他也會被段祐言困擾的那些問題困擾。




可他就是穿越了呀,還讓他遇到了他家阿酒這麼好的老婆。




他現在收回,他穿越時罵的那個以他為原型寫小說的作者了。




如果真的有一個作者以他為原型寫了本書,他希望,他和他家阿酒,還有他們身旁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能有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人生已經夠苦了,看書就不要再苦了。




段祐言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喝了口茶,說起正事來:“正好,我這裡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啊?”許懷謙就納悶了,他這剛結婚,還沒跟他老婆好好混上兩天清閒日子,怎麼這事情就一件接一件地找上門來。




“是跟你的炭有關的。”對於許懷謙的鬱悶,段祐言也是無奈,為了能讓他們好好成這個親,他們已經憋一晚上了,誰知道,就這麼趕巧,事趕事的,全堆在了一天。




“說起這個,我還想問你們呢?”說到這個,許懷謙想起來了,“是我的炭不好嗎?為什麼你們都沒有回購的?”




這裡的冬天也不短,十月就開始上凍,十一二月就冷得不行,一直要冷到二月開春。




尋常人家用不起好炭許懷謙理解,總不能像段祐言家也用不起好炭吧,這麼久過去,一點回信都沒有。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段祐言給他解釋,“你的炭拿回去我們就用了,我岳父說你給我們送的炭是貢炭。”




“什麼?!”




桌上的孟方荀、段祐言、章秉文在聽到“貢炭”兩個字時,全都震驚了。




他們這種小人物,有一天也能夠用上貢炭了?




許懷謙眼皮子跳了跳:“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