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尊老愛幼

 衛長君愣住, 顯然沒料到他能來這麼一句。

 霍去病不客氣地笑出聲,居高臨下看著小孩說道:“小表弟,你其實想說, 我不爬樹了還不行嗎。什麼不喜歡爬樹, 你不喜歡寫字還差不多。”

 這麼長兩句話,小孩反應不過來, 固執地說:“就不喜歡爬樹!”

 衛長君反應過來了, “大妹,知道怎麼教孩子了嗎?”頓了頓, 衝外甥一揚下巴, “我打了嗎?”

 霍去病心說,你沒打,您嚇唬了。我小時候你就是這麼嚇唬我的。對付小孩您駕輕就熟到爐火純青, 大姨母可沒你這麼多手段。可目前最重要的是收拾小混蛋, 而不是內訌。

 “大舅, 敬聲才三歲啊。您逼三歲小孩寫字,這麼心狠,姨母可做不來。你的心是冰雕的,姨母的心是水做的。”小霍去病句句為衛孺母子開脫辯解,字字帶有濃濃的嘲諷。

 衛孺氣惱,敬聲這麼小正是貪玩的時候,不想讓他去好好勸勸他不就行了,犯得著趁機奚落她不會教孩子嗎。

 殊不知她這副模樣全落到韓嫣眼裡, “長君,少說兩句。你大妹也不是小孩, 她想怎麼教怎麼教。以後他出息了, 你當舅父的也不會沾他的光。你已是公主舅父。他變成一條蟲也怨不得你。”

 雖然韓嫣風評不好, 可他出身好,又伴駕多年。在衛媼眼中韓嫣比衛長君尊貴。別看她目不識丁,可她聽懂了,韓嫣也認為長子做得對,長女不會教孩子,“韓公子這話說的,孩子才多大,哪就到了沾不沾光的地步。敬聲是長君的親外甥,舅教外甥,天經地義。公孫賀來了,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韓嫣看一眼蹲下去抱孩子的衛孺:“顯然你女兒不這樣認為。”

 衛媼朝衛孺走去,“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的,難免心疼。但也只是心疼。”衝小孩伸出手,“敬聲,外祖母抱。”

 小孩扭頭抱住他母親的脖子,給她個後腦勺。衛媼氣得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衛孺眉頭微蹙:“阿母——”

 “心疼了?”衛媼瞪她,“去病小時候,我是不是好不好就給他一巴掌?”

 霍去病有話說了,“原來我小時候這麼可憐。大舅打我,你也打我。”

 “我打你怎麼了?”衛媼仰頭反問。

 霍去病被問住,張了張口,“你你不講理!”

 有個動不動跟長輩對打的小外甥作對比,衛媼怎麼看怎麼覺著大外甥順眼,“你小時候家裡做頓飯,你能到東市轉一圈。我打你都打輕了。”

 現在依然想騎著馬進城轉一圈的小霍公子愈發無法反擊,“我尊老,不跟你吵,讓你一次!”

 衛長君並不擔心衛孺因此恨他。衛家榮辱不靠公孫家。日前嘟嘟給他看了公孫敬聲以後乾的事,等到“巫蠱之禍”他只會拖後腿。衛長君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還不如趁機斷往。而他想到了衛媼。老人家生了七個兒女,為奴半生,不能老了老了還讓她記掛小輩,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衛媼想生氣又想笑,嚇唬他:“你給我下來,看我不打你個小混蛋!”

 “你上來啊。”霍去病晃悠著兩條腿,賤兮兮的氣他祖母。

 阿奴三兩下爬上去朝他腿上一下。霍去病瞪眼。阿奴問:“不讓一下我怎麼上去啊?”

 霍去病收回腿,阿奴爬到他對面樹杈上坐下。

 樹下的小孩又饞了。簡直好了傷疤忘了疼。他抓著衛孺的衣袖,指著樹。衛孺氣得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你就不能爭氣!”

 衛少兒看不下去了,“這是你當母親的該說的話嗎?他這麼小知道什麼爭氣?他聽不懂大道理,也不知道他上去坐不穩。你就該學大兄,叫他自己說不喜歡!小孩子一說就懂,還要你慢慢教嗎?”

 “你這麼厲害還叫大兄給你養兒子?”衛孺不禁嗆她。

 衛少兒噎了一下,“我——我是有自知之明才把去病託付給大兄。我捨得,你捨得嗎?”

 衛孺沒話了。

 霍去病抱著樹杈子樂得“咯咯”笑。衛長君瞪他一眼,你差不多得了。霍去病索性捂嘴笑。衛長君收回視線,拉張椅子坐下,語重心長道:“大妹,聽說過‘玉不琢,不成器’嗎?孩子是一塊含玉的石頭。你拿到石頭就得想好把它雕成什麼樣。有了形狀,還得小心下刀。人眼看不見玉的裡頭,雕的過程中得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改變,你才能雕出一塊精美玉器。像你現在這樣,只用刀不用心,雕到老他也不會成為佳品。”

 竇嬰夫婦在,韓嫣在,牛固等奴僕也在,這麼多人看著,衛孺臉上掛不住,訥訥道:“所以得慢慢教。”

 衛長君頭疼,禁不住揉揉額角。看熱鬧的半大小子其中一個跑過來,給他揉額頭。衛少兒見狀指著那小子,“這孩子都比你兒子懂事。他父母除了會幹活還會什麼?人家孩子怎麼教的?你不會就大大方方承認。有我在前,誰嘲笑你?”

 韓嫣令曹女摘個西瓜,他拉張椅子在衛長君身旁坐下,噙著笑看著衛少兒,“你夫陳掌在宮裡是個幹雜活的。若不是跟你成親,他連皇宮也進不去。公孫賀跟你大姊成親之前已是九卿之一太僕。小吏的繼子跟勳貴子弟能一樣嗎?”

 衛少兒猛然轉向她大姊。衛孺臉色越發紅了。衛少兒氣得想跳腳,“難怪我說什麼你都不聽。合著我不配教你兒子!”說出口,衛少兒氣得胸口疼,指著她:“我——我等著!我就看你兒子有多大出息!”

 衛孺想解釋,苦於不知從何說起。衛孺覺著兒子精貴,但沒想過大外甥身份低賤。她不聽妹妹的,是覺著衛少兒不會養孩子,憑什麼對她指手畫腳。

 衛少兒認為她默認了:“我好好活著總能等到那一天。”

 “我沒說你不配。”衛孺斟酌道:“子夫也說得慢慢教。”

 衛少兒:“你多久見她一次,多久見我一次?三五個月進宮一趟,總得沒待兩個時辰,子夫知道什麼?少拿子夫說事。你好心看望子夫,子夫心裡不滿敬聲奪二公主的麻花,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會訓敬聲。”

 不止如此,衛子夫脾氣好,溫柔且有容人之量,她重生三次也做不來像衛長君一樣把孩子按腿上,扒開褲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