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月半 作品

第22章 大舅打大外甥



衛長君頓時想揍他,小崽子就學話學得快。衛孺不禁問:“這機靈勁兒像誰啊?”




衛步朝他大兄使個眼色。衛孺很詫異。衛步小聲說:“外甥像舅。大兄說的。”




“你大兄還說去病有四個舅舅。”少年郎以為他聲音小,其實不低。衛長君聽得一清二楚。




衛步嚇一跳,見他大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暗暗鬆了一口氣。眼珠一轉,找到脫身之法,“那就是像二兄。”




衛長君頗為好笑地問:“誰不在像誰?”




衛步輕輕“嗯”一聲。衛長君嚇唬他:“回頭我就告訴青弟。”




“我夜觀天象明日有雨。”衛步脫口而出。




衛長君失笑:“有雨他就來不了了?”




“我沒這麼說。”衛步不怕衛長君告訴衛青,只怕衛長君趁衛青心情不好,或者他惹衛青生氣的時候補刀。




衛長君見衛少兒已經到大門口,“沒有就趕緊走,驢該餓了。”




梗著脖子往前走的小孩停下,回頭盯上驢。




小孩不開口,衛長君權當沒看見。到家驢進圈,小孩憋不住,勾著小腦袋瞅瞅他大舅看看他三舅。發現大舅去廚房,三舅好像去西院拿草,小孩抿嘴沉思片刻,朝西跑去。




到西院門外,衛步拿一些幹苜蓿出來。小孩踮起腳伸出小手,“我,我,給我!”




驢不咬人,有石槽擋著驢前蹄子也踢不到小孩,衛步給大外甥一把乾草,餘下的放小孩腳邊,“慢慢喂,我去弄點溫水。”




小孩眼裡只有驢,壓根沒聽見他說什麼。衛步端著一瓢水過來,小孩小眼一瞟,乾草扔石槽裡,“給我嚐嚐。”




“沒你不嘗的。”衛步避開他,水倒石槽裡,然後看著小孩,“喝嗎?我給你舀點。”




小孩震驚地睜大眼睛,是親舅舅嗎。




不是親舅舅可不敢這麼開玩笑。衛步逗他,“真喝啊?等著。”說話間門就舀水。小孩嚇得撒丫子往正院跑,“舅!舅!舅——”




衛廣從院裡出來,“你有四個舅舅,叫哪個舅舅?”




小孩二話不說,推開他繼續跑。緊張地翻過門檻,扭頭扒著門框朝西看,一見三舅沒來,小孩終於敢大喘氣。再一看三舅把草扔石槽裡,拿著水瓢過來,又急忙忙往院裡跑。




經過廚房看到他母親停頓一下,然後果斷去堂屋找大舅。




小孩穿的厚,路又不平,跑起來晃晃悠悠跟不倒翁似的。衛長君不由得起身迎上去,“又怎麼了?”




小孩抱住他的腿。衛長君無奈地彎腰提起他,“又跟誰?”




“舅——三舅!”小孩看到衛步進來,雙手摟緊大舅的脖子,“壞人!”




衛長君不信大外甥,但他好奇衛步幹什麼了,能把敢跟衛孺對打敢朝衛青身上招呼的小不點嚇得氣喘吁吁找他求救,“你欺負他了?”




小孩搶先說:“欺負我了。”




衛步過來:“你倒是說說我怎麼欺負你的。”




小孩機靈得很,可他虛歲四歲,週歲不滿三歲,長長一句話出來就流口水,舌頭也不利索,以致於連說帶比劃好一會才解釋清楚。




衛長君頷首,慢慢道:“沒問題啊。給驢喝的你要喝,你三舅要是不舀給你,還是得嫌他壞或不疼你,餵驢都不餵你。”




小孩消化一下,連連搖頭,“不是!”




“怎麼不是?”




小孩解釋不清楚,梗著小脖子大聲道:“就不是!”




“那以後還跟驢搶嗎?”衛長君問。




小孩想也沒想就說:“沒搶!”




“我以後你說不。以後還搶嗎?”




小孩抿著唇,糾著小手可憐巴巴看著衛長君。衛長君好笑:“一個‘不’字就這麼難?”




衛步笑他:“人不大怪知道要面子。”




小孩扭頭瞪他,彷彿在說,咋了,不許啊?人小就不是人了。




衛步朝他屁股上拍一下,小孩反手還擊,衛步疾步越過他朝屋裡去。小孩掙扎著下來。衛長君很通情達理的放下他:“捱揍別找我。”




小孩駐足不前,然後扭頭朝廚房去。衛長君一愣,然後哭笑不得:“行啊你,這路不通走那路。”




這話小霍去病可就不懂了。找到他母親撲過去,親暱地喊,“阿母。”




衛少兒佯裝嫌棄:“我還以為你眼裡只有你大舅呢。”




小孩果斷搖頭。衛長君過來正巧看見這一幕,沒良心的小混蛋,“明兒隨你阿母回去吧?回長安。”朝北看一眼。




小孩往他母親懷裡一縮,給他舅個後腦勺,彷彿在說,隨你怎麼說去。




離午飯還有一會,衛長君也沒一直在這兒待著,而是去屋後看看紅薯露頭了沒有。




氣溫回暖,柳樹吐蕊,紅薯忍不住探出頭來。衛長君掀開草蓆撥開散土就看到嫩芽。照此下去,不出七天便會冒出葉子。




衛長君小心蓋上草蓆,去西院拿些幹苜蓿把牛喂上,然後回堂屋叫嘟嘟分出個屏幕來,他看《論語》學隸書。




學會的字,衛長君就寫在竹簡上。




衛廣以為他記什麼重要的東西,不敢打擾他。小孩從廚房出來,衛廣拿著從長安家中帶來的毽子和蹴鞠引他去正院門和大門中間門的空地上玩。




兔肉燉出香味,蛇肉軟爛,衛步進來找他洗手用飯。到跟前見三片竹簡上寫滿字,並非像衛廣所說畫的是隻有大兄能看懂的鬼畫符,很是震驚:“大兄跟誰學的?”




衛長君胡扯道:“以前的同僚。”看一眼跟蚯蚓爬的似的毛筆字,故意遞給他,“怎麼樣?”一臉求誇。




面對這樣的字衛步真誇不出來,擠出一絲笑:“大兄剛學,挺好。”




嘟嘟閃出來,[低情商:難看。高情商:剛學。]




衛長君裝沒聽見,很是得意,“我也覺著不錯。趕明兒我教你們學認字。”




衛步張口結舌,就就大兄這水平,可以——不學嗎。




“怎麼了?”衛長君明知故問。




衛步不好拒絕:“蛇湯好了。”




衛長君起身:“走,帶我去看看。”




衛步暗暗鬆了一口氣,等他進廚房就去找衛廣商量對策。衛孺見他倆鬼鬼祟祟,就問他們出什麼事了。得知衛長君有心教他們學文識字,倆人還懷疑大兄,一人給一巴掌。




腦瓜子生疼,兄弟二人懵了。衛孺飄飄然去廚房盛飯。




衛長君給老奴一碗蛇羹和一點燉菜,他和兩個妹妹也吃蛇羹和燉菜,兩個弟弟和小霍去病只吃兔肉燉菜。衛廣眼巴巴地看他,衛長君也是盛半碗湯由舅甥三人分著喝。




小霍去病抱著碗不鬆手,衛長君啪嗒一聲把筷子拍矮几上,小孩嚇得打個哆嗦,險些把碗扔出去,“我怎麼說的?”




小孩神色倨傲地瞪著眼跟他對視。衛長君毫不退讓,小孩妥協,遞給他三舅,小嘴不服氣地嘀咕:“給我留點,給我留點。”




衛廣不禁說:“鍋裡不是還有很多?”




“你們年齡小腸胃弱,第一次吃不習慣,多了非得拉肚子不可。”衛長君這話也算解釋為何那麼吝嗇。




衛廣不惦記了。衛步也不敢多喝。小機靈鬼見兩個舅舅謙虛起來,直覺告訴他不是啥好東西,喝一口就嫌棄地推開。




衛孺正好在他們對面,看到這一幕堪稱震驚,不由得朝衛少兒一揚下巴,“你兒子真成精了?”




衛少兒忙著啃蛇肉,頭也不抬地說:“也不看他大舅是誰。”




衛長君轉向她。




眼神太鋒利,衛少兒頭皮發麻,“都是跟他二舅學的。好的不學淨學這些。”




遠在長安深宮之中的衛青摸摸耳朵,突然發熱還只是一個,一定是大兄想他了。幸好明日休沐,他的小馬駒這些日子見風長,他可以騎著去秦嶺。




萬事俱備,翌日清晨細雨如毛,衛青想陪老天一起哭。頂著風冒著雨回到家,雨越發密風越發大也沒能把他內心的失望沖洗殆盡。




遠在秦嶺的衛步看著雨嘩啦啦的下,跟山邊的泉眼似的,很是震驚,他的嘴開過光嗎?他怎麼不記得了。




外面下雨,天空暗淡,堂屋裡點起燭火。衛長君透過暈黃的光看到站在門邊的衛步一會笑一會摸摸嘴巴,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他怎麼了,“別瞎琢磨了。這是老天爺憋到勁了。再不下今年就是個大荒年。”




衛步收回視線:“你青弟要失望了。”到他對面坐下,賤兮兮地問:“大兄失望嗎?”




衛長君拿起昨日中午寫的竹簡,“這上頭的字學不會,我很失望。”停頓一下,定定地看著他,“就是不知道你能否承受我失望帶來的怒火。”




衛步頓時不敢多嘴。衛長君轉向衛廣。衛廣老老實實在另一邊坐好。衛長君叫兩個妹妹。衛少兒不禁問:“我們也學?”




“衣食足而知榮辱。春秋時期很有名的一個人說的。如何才能知榮辱?”衛長君問。




衛少兒隱隱懂了,可她孩子都四歲了,她哪能靜得下心,“不學我知道。”




衛長君端的是好說話:“可以知道的再深一點嗎?”




衛少兒可不敢說“不”,看一眼因想出去玩水而被她箍在懷裡的小孩,“他怎麼辦?”




衛長君微微欠身把大外甥抱過來,“你都把他給我了,還管他作甚?去病,跟舅舅練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