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18章 第 18 章










他看她,就像在看一個八音盒裡的娃娃。不停地微笑、旋轉,即使心裡在哭,也要笑。他承認,沒有什麼比應隱這樣的女人,被永世凝固到玻璃櫥窗裡更令他愉悅。









“你還在怕我。”他垂眸注視著她,隱約的探究:“為什麼?他既然要護你,你應該什麼都不用怕。”









應隱的睫毛輕顫了下,從剛剛的心悸中回過神來:“誰?”









宋時璋這一次沒看穿她的茫然是真是假。他沒回答,拉開駕駛座的門:“我帶你去見一位朋友。”









車子引擎再度發動,他才說:“你不用緊張,我不想惹商邵。”









應隱怔了一下,語氣不自然地冷了下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跟商先生只是一面之緣。”









宋時璋笑了一笑,心裡瞭然。她果然什麼都不知道。









車子開了半小時,到了坐山望海的一片別墅群中,一個美麗的女人接待了她們。









她真的可以稱得上是美麗,舉手投足賞心悅目,身段極美,雙眼含情脈脈的,很溫柔地注視著與她講話的人。見到應隱這樣的大明星,倒也沒什麼訝然,可見往來中多有名流。









應隱不知道宋時璋帶她來到底是幹什麼。他們只是坐著喝喝茶,聊聊天,講講電影與趣事,至多不過半小時,就走了。









山道間的柏油路是新修的,車子在花影樹影間滑下,車內靜謐無聲。









“她是我朋友的一個情婦,養在外面十幾年,前兩年剛散。清靜了幾個月,被我另一個朋友接著養了,那個朋友六十八歲,挺能耐的,讓她懷了,不過還是沒方導厲害,質量不行,一個多月胎停了。”









宋時璋點了一支菸,降下點車窗,海邊山林中有清爽的風湧入。









“她這個別墅市值六千多萬,她當一輩子的情婦也買不起。家裡四個傭人伺候她,連馬桶都要每天用棉籤清理,一日三餐吃的用的,市面上見不到,做醫美倒是她最小的一筆開資。有一回閒聊,她跟我算過,一個月的生活費差不多是八/九十萬,不算購物。”









“她眼光很挑,一個月隨便刷個一百多萬是很正常的。是不是聽上去覺得很多?一年也就一千多萬,對於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這輩子可能都沒見過一千萬,但對於另外的百分之一,一年一千萬消費,算節儉。應隱,你算是見過世面的,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你應該很清楚。”









應隱莫名覺得齒冷。









她面無表情地問:“宋先生想說什麼?”









宋時璋一手搭著窗沿,撣撣菸灰:“人一旦習慣了哪種生活,就不容易出來了。她過著這種生活十幾年,你讓她拿著自己的錢,住個千八百萬的小別墅,養兩個傭人,一年買個一百多萬的el,交往個什麼體院男生,或者小偶像,別說過不慣,店裡碰見,以前的朋友們清場待遇,她只能在外面等。街上碰到,她連頭都抬不起來。”









應隱看也不看他:“那是她的選擇,人各有志,宋先生不必教育我。”









宋時璋沉心靜氣,為她的忤逆和倔強笑了笑:“陷在泥坑裡的人覺得泥坑裡很舒服,躺在雲層的人,覺得雲上很舒適,只有中間那一部份人,不上不下,向上爬,很辛苦,向下沉,不甘心。我白手起家,從中間爬到上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商邵,我惹不起,但我想告訴你——”









他回眸瞥了應隱一眼,那一眼是看穿了、冰冷的一眼:“人不下賤也能活。”









“宋先生!”應隱沉冷一聲,反覆深呼吸,剋制著氣息裡的顫抖,斬釘截鐵地說:“我說了,我跟商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他把你扔了的那枚戒指派人帶回給我了,留給我一句話,戒指物歸原主,人他要了。”宋時璋勾了勾唇,“你不知道這件事,你懂什麼意思?你想養一隻蝴蝶的時候,你也不用過問那隻蝴蝶的意思。一隻漂亮纖細的玩物,捏捏翅膀就半死不活的。”









“商先生不會。”應隱倔強地說,太陽光底下,臉色難看的白:“他不告訴我,是因為他覺得這是舉手之勞,是因為他不想讓我為難,讓我感激他。”









宋時璋驀然笑了起來,菸灰撲簌簌地落:“應隱,我真是看錯了你。我不該帶你來見這個的,她好歹是個聰明人,知道該要什麼不該要什麼。我該帶你去見另一個,她動心,喜歡,愛,只要人,不要錢,但我朋友覺得她是演的。”









大概是覺得有意思,宋時璋越笑越厲害:“你知道嗎,他覺得她裝清純,其實是打著扶正上位的算盤,所以他現在連人帶錢躲得乾乾淨淨。”









應隱安安靜靜地聽完。









她不是聽不出他的諷刺他的暗示他嘲笑她的異想天開。









“宋時璋。”她毫無情緒地叫他,“我再說一次,我跟商先生,只是一面之緣。”









宋時璋斂了笑,輕踩剎車,將車在路邊停下。









他在這一刻無比認真:“你願意跟我,我們明天就去領證,你想公開公開,想隱婚隱婚,財產不必婚前公證,從此以後在娛樂圈,誰都不能把你怎麼樣。”









應隱連思考都未思考,只冷冰冰地、木然地問:“要是我不願意呢?”









“那就祝你的情婦之路暢通無阻。”









“他不會。”









宋時璋的笑深沉冰冷,但已經帶著勝券在握的意味,刺眼而殘忍。









他一字一句地說:“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