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十七 作品

第230章 第 230 章



新年宮宴, 皇宮開放了很多個園子,然而厲王所在的地方並不在開放的範圍內。




他去了皇宮的北邊,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從席間離開的, 能走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陳松意離開了身後熱鬧的人群,朝著算出的方向走去。




宮中設宴,負責巡邏的禁軍增派了人手, 在宮裡不能隨意地奔跑, 她只能用走的。




有巡查的衛兵見到了她, 遠遠認出這是永安侯。




見她不像迷路,而是目的明確要去什麼地方,便沒有阻攔。




她就這樣在冬夜的皇宮裡,踩過地上漸厚的積雪, 朝著蕭應離所在的方向靠近。




直到清冷的空氣中飄來一陣幽香,她才停住了腳步。




“梅園……”




站在這個卦所指的園子前, 她抬頭看著月門上刻著的字。




宮宴之上, 厲王獨自離開。




原來是在這冬夜,來這裡看梅花了。




園中積雪深, 沒人來打掃,踩下去能沒過腳踝。




梅園中央,一棵高大虯結的梅樹下, 倒著兩個空了的酒壺。




一截月白色的王袍從梅花與白雪間垂下。




當陳松意來到這裡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躺靠在樹上的人。




因為梅園今夜並不開放,所以這裡幾乎沒有燈光, 只有地面上的積雪映出光芒。




園中幽靜, 在雪上走過都可以聽得到清晰的聲音,就是這點聲音吸引了樹上的人。




他一手枕在腦後,停下飲酒, 扭頭看過來。




因為還沒見過陳松意穿官袍的樣子,所以他沒有第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裡有人了。”厲王晃動了一下手裡的酒壺,酒液在裡面晃盪,發出水聲,伴隨著他的聲音飄下來,“你到別處去吧。”




聽他的話,陳松意知道他是把自己錯認成了從宮宴上離開、到梅園來雪中賞花的同好。




“殿下。”她走近了兩步,開口道,“是我。”




聽到她的聲音,蕭應離才認出她來。




“軍師?”




她站在樹影下,輪廓仍然有些朦朧,只有身上的官袍越發清晰。




蕭應離今日一直沒有見著她,在宴席上還納悶了一下,原來是因為她作了這樣的打扮。




“你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來的是她,躺在樹上喝酒賞雪的厲王殿下更自在了。




他沒有從樹上下來,而是放鬆地靠回了虯結粗壯的枝幹上。




陳松意:“我來——”




她原本想說,我替太后娘娘來找你。




厲王不知是嫌麻煩,還是真的對他母后看中的那些閨秀毫無感覺,他對太后的行動是一點都沒在關注。




身為軍師,在這方面,她自然也是要為他分憂的。




她想說“殿下如果覺得麻煩,不想自己看的話,我已經幫你看好了幾個王妃人選”。




結果她還沒說完,在樹上喝酒的人就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又坐起了身,兩條長腿從樹上垂了下來。




“過來。”




他聲音裡帶著一點微醺,像召喚孩子一樣朝她招手。




陳松意按下了後面的話,順從地上前,仰頭看著坐在樹上的他。




有著地上的雪映照,樹上這個年輕的王者從眉目到髮絲都是清晰的。




他對她展顏,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玉雕成的小獸,從樹上遞給了她。




“給你,從沂州王家抄來的。”




他今天穿的王袍華麗,袖子寬大。




身上繡著四爪金龍,領口跟袖口還帶著金絲編織的暗紋。




他從梅花樹上伸手,寬大的袖子拂過樹幹,帶到了梅花枝。




花枝一顫,上面的積雪就簌簌地落下來。




少女仰著頭,像在一場大雪裡看著年輕的神明。




見到雪落在她的眼睫上,樹上的人想也不想就伸手給她拂去了,笑道:“怎麼不躲。”




然後,才把這個玉雕把件放在了她的掌心裡。




從樹梢上落下來的雪是冰的,他的手卻是暖的。




遞給她的白玉把件因為一直帶在他的身上,也是暖的。




等她接過以後,蕭應離才道,“我給裴植挑了一副棋具,給你挑了這個。”




陳松意這才收回手,垂眼看向手中接到的把件。




只見這是一隻白玉雕成的睚眥,但不兇,還透著幾分可愛。




觸手生溫,不知道這是沾染了樹上的人的溫度,還是它本來就是一塊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