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十七 作品

第229章 第 229 章





——不然一個不慎,這牢裡的所有犯人就都得死在這裡。




“朕明白,帶路。”




獄卒於是繼續帶路。




牆上的火把將帝王的影子投在牆上,拉長了。




馬元清被關在最裡面,經歷了那場劫獄之後,他被關得越發深了,而且多了更多的人看守。




當見到帝王到來的時候,那些沉默看守他的甲士都跪了下來,向著帝王行禮。




景帝讓他們起來,看著眼前陰暗的牢房,然後命令獄卒點幾盞燈來,讓這裡變得亮堂一些。




很快,獄卒領命去了,不光點燃了燈,而且搬來了火盆。




牢房被照亮,待在陰暗角落裡的馬元清抬起了頭。




景帝坐在牢房外,一雙眼睛看不出喜怒地看著他。




馬元清起了身,朝著自己曾經侍奉的帝王緩慢地走了過來。




然後,他在欄杆前跪下了,如從前一般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就好像君臣之間的嫌隙沒有發生過,他沒有背叛景帝,而景帝也沒有隱忍不發,一再放任,讓他落到最後這樣的地步。




這一次,帝王沒有讓他起身。




他在除夕之前離開皇宮來這裡,不光是因為馬元清的義子膽敢劫獄,而且在他心中還有一種念頭,就是在新年到來之前來這裡,跟過去告別。




景帝開口的:“付鼎臣帶著你在江南的罪證回來,桓瑾已經全部招認了,你可認罪?”




馬元清垂著頭,沒有辯駁,他說道:“臣認罪。”




原本藏得那麼隱蔽,再加上又有世家幫忙遮掩,誰能想到會橫空殺出一個永安亭侯?




在義子被人押下以後,他想了很久,他不是今天才敗的,是從付鼎臣被救下來開始就已經敗了。




他沒有繼續辯駁,這樣乾脆地認罪,這令景帝稍微的滿意了一些。




然而他心中有更多的不滿。




“為什麼?”帝王沉聲問道,“朕給你跟桓瑾信任,把你們提到這個位置,為什麼你們要背叛朕?”




“沒有為什麼。”馬元清道,“硬要說的話,或許是因為貪心,或許正是因為陛下給了臣太多的權勢,讓臣留戀,可又不希望這些隨時會被陛下收回去,所以才會走錯了這一步。”




至高無上的權勢會腐蝕人的心志,再忠誠的人也會生出私心。




他現在覺得後悔也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做錯了,而是後悔低估了對手,如果一切重來,他一定會更加慎重。




外面的風雪呼嘯,地底的監牢卻很安靜。




景帝從自己曾經的寵臣這裡得到了最後一次教訓——




再信任的孤臣,給出權力也要加上監牢。




因為是人就會有私心,他們不會是永遠的孤臣。




景帝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馬元清,說道:“你的話,朕記住了。”頓了片刻,又道,“你的義子會跟你一起上路,但你的兄長一家,朕會放過他們。”




他們不用隨他一起被斬首。




只需要抄沒了家財,然後流放三千里。




“謝陛下。”馬元清低下了頭,對著自己曾經侍奉的君王叩首。




這也是他的私心,他之所以毫不辯駁,就是希望景帝能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放過兄長一家。




景帝離開了,地牢裡的火光被撤走了,周圍再次陷入了黑暗。




在馬元清被拉出去問斬之前,光明不會再次降臨到他的面前。




……




翌日,除夕。




天剛剛暗下,整個京城就被紅色妝點。




風雪中,大紅燈籠搖曳。




大街小巷偶有鞭炮聲響起,是換上了新衣的頑童迫不及待就取了炮仗出來開始玩耍。




宮門外已經有馬車陸續駛來,車輪在積雪上留下痕跡。




永安侯府門口,進宮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陳松意跟遊天都換上了官袍。




兩人身上披了一件斗篷,是陳母跟小蓮在來的路上做好的,還鑲嵌著毛茸茸的領子。




樣式非常好看,而且溫暖。




本來這兩件都是做給陳松意的,陳母連夜把其中一件改長了給遊天。




她看兩人都繫好了帶子,又叮囑了不要喝太多,這才放他們上馬車。




馬車裡,有真氣護體,並不需要穿斗篷都不會感覺到冷的師叔侄二人都很合群的沒有把斗篷解下來,準備就這樣穿進宮。




安康坊離皇宮不遠,馬車走了一陣,陳松意就已經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




今日宮宴,勳貴、文官、宗室都要來,在進門之前,所有人都要在宮門口經過檢查,不能攜帶武器進去,所以門口會停留有不少人。




“咦,厲王府的馬車。”有人看到他們的馬車來,認出了馬車上的標誌。




“不是厲王殿下,厲王殿下昨天就入宮了,這是永安侯府的馬車。”




“永安侯府……噢,就是陛下剛封的那位永安亭侯吧。”——好傢伙,住在厲王府隔壁,連馬車用的都是厲王府的。




馬車停下了,車伕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說道:“主子,到了。”




陳松意跟遊天於是從馬車上下來。




那些剛才就注意到了他們的人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看著這兩個斗篷相似、官袍顏色一樣,連年紀都看不出差太遠的少年官員,一時間不確定哪個是永安侯。




直到同樣穿了一件斗篷的風珉看到他們,走過來,叫了一聲遊天,又看看陳松意。




其他人這才認出哪個是她。




這三個不怕冷的人,在這個天氣裡都非常合群的披著斗篷,穿得足夠厚實。




風珉是跟他爹孃一起來的,只不過忠勇侯夫婦已經先進去了,他留在外面等人。




見到自己要等的這兩人,風珉才說道:“快先過去解下武器吧。”




他們兩個身上帶武器那是常有的事,他特意來提醒,就是為了避免麻煩。




——畢竟,普天之下能不解兵器就進宮的,只有厲王殿下一人。




但陳松意跟遊天兩個人今天並沒有帶武器。




他們過去讓門口的衛兵檢查隨身帶著東西,遊天拿出來的是一套金針。




他是太醫院院判,帶著金針是正常的。




而陳松意拿出的是符紙跟硃砂,更不屬於武器範疇了。




衛兵檢查過後就讓他們重新收了起來,然後示意兩人可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