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合一



翰林學士謝謙一下朝回到家, 就聽小廝說:“老爺,二少爺回來了。”




剛下馬車的謝謙在臺階上停下腳步, 看向自己的小廝:“長卿回來了?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書院忙著讀書嗎?”




然而從小廝這裡得到的依舊是肯定的答案。




謝謙於是一撩下襬,上了臺階。




回到院子裡,沒有見到小兒子,謝謙猜到他應該是留在他祖母院子裡,陪祖母用膳了。




他想著,等丫鬟打開簾子, 就朝自己屋子走了進去。




屋裡已經點了燈。




謝夫人坐在桌旁,帶著成熟風韻的姣好面龐被燈光映亮。




“我回來了。”謝謙說了一聲,覺得今日妻子的反應有些冷淡。




不過他沒有多想, 而是走到裡間, 準備在丫鬟的服侍下換掉官袍。




作為今上親政三年欽定的探花,謝謙雖然年近不惑, 但依然是個美男子,若是未蓄鬚, 站在幼子旁邊, 看上去就像是年長他許多的兄長。




他在裡間一邊換上常服, 一邊對妻子道:“聽小順說,長卿從書院回來了?”




妻子的聲音這才從外間響起:“他若是再不回來,明年下場高中, 就不知該被程家塞個什麼過來了。”




謝謙放下手臂的動作一頓,確認了妻子方才的冷淡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




謝夫人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謝謙讓服侍更衣的丫鬟先下去。




換了一身常服,自在了許多的謝學士來到了夫人面前,坐下問道:“程家怎麼了?”




謝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氣總算有地方出了,她將自己打探出來的消息都同夫君一一說了。




謝謙越聽越皺眉, 總算明白幼子為什麼會從書院回來,自家夫人又為何會這麼生氣。




——便是好脾氣如他聽了,都覺得程家這件事做得氣人。




他點了點頭,沉聲道:“這件事夫人不必管了,明日下朝我去跟卓之兄說。”




後宅婦人的算計確實令人反感,不過以謝謙對程卓之的瞭解,他還不一定知道程家的婦人們在打什麼算盤。




比起替嫁一個女兒來謝家,程卓之更愛惜的是面子。




聽他這樣說,謝夫人才舒緩了顏色,讓人擺膳。




翌日,黃昏。




程明珠的院子裡再次傳來了摔打器物的聲音。




院中的丫鬟全都噤若寒蟬,繞著正屋走。




“沒消息,還沒消息!那些人幹什麼吃的,去江南都多久了,還沒找到人!”




程明珠發怒地將一隻花瓶砸在地上,看到從自己腳邊經過的白色小貓,又氣惱地一腳踢了上去。




小貓發出一聲慘叫,飛快地逃走了。




她惱恨地看著那隻畜生跑遠的方向,這隻貓是她爹送來的,讓她在學規矩之餘能夠玩一玩。




可是,她又不是陳松意!




她最恨的就是這些掉毛的畜生!她爹怎麼能不知道?!




看著她發洩完,等到她停下之後,琥珀才繞開地上的碎片,來到胸脯起伏不停的程明珠身旁,把她扶到旁邊去坐下:“小姐消消氣……”




“消氣消氣,你就只知道叫我消氣!”




程明珠恨恨地擰了她一把,琥珀吃痛,卻不敢出聲。




這些時日她們派去江南的人沒有消息。




劉氏又還是一副心在陳松意身上,顧不上親女兒的樣子。




本來作為程家二房的嫡小姐,程明珠回到京城以後,就應該逐漸出去同京中的貴女們走動。




可因為程老夫人和四房打著那個捂住消息,到時把程明惠替嫁過去的主意,硬生生把她關在家裡,連出去都不能了。




程明珠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應該扮作柔弱,而不是洩露本性。




但她實在是惱怒難堪。




“我在自己的家,比在鄉下還要不自由!我是犯人嗎?要這樣關著我?!”




她憤怒地拍打著扶手,非但沒有發洩出來,反倒因為撞到手而疼痛,越發怨毒地咒罵起來。




琥珀想要去看她的手,卻被她一把揮開,差點摔在地上。




轉頭看見地上那堆碎瓷片,琥珀背上出了冷汗。




她收回目光,忙再勸道:“小姐要忍啊,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的人找不到她,夫人那邊不也一樣找不到她嗎?等夫人明白人不可能回來了,自然心就全在小姐這裡了,到時候有了夫人籌謀,小姐何愁不能出去在京城露面?”




就同往日一樣,程明珠發洩過、氣過,也被琥珀說服了。




她的目光再次冷靜下來——沒錯,她已經做了那麼多,不能現在功虧一簣。




這段時間她頻繁去慈安堂給程老夫人捶背捏腿,又陪她吃齋唸佛,還是讓程老夫人對這個親生孫女有所改觀的。




而且慈安堂的這位玩得一手平衡權術,這個孫女同自己親近,自然就跟她媽不親近了。




她心裡想要拉攏程明珠過來牽制劉氏,自然就重新考慮起了那隻鐲子的歸屬。




程明珠被安撫住,揉了揉發紅的手,站起身來,準備今日到慈安堂去露一露臉。




想起剛剛琥珀被自己推了一把,大概是受了驚,於是說道:“你留在這裡,讓人把這裡打掃了,好好歇歇。”




“是。”




琥珀鬆了一口氣,送著這位主出去。




程明珠日日去慈安堂賣乖,今日送羹湯,明日讀話本,連續半個多月,已經有些黔驢技窮。




想著昨日剛用自己的例銀讓小廚房做了玫瑰糕送過去,今日就躲個懶,不想花樣,她便空著手去了。




沒想到剛踏進慈安堂,就聽見程明惠的笑聲。




這個比她小几個月的堂妹是四房嫡女,笑起來聲若銀鈴,遠遠就聽得見:“祖母你說,我戴著好不好看?”




程明珠心想著戴的什麼,走過來一看,就見到程明惠抬著手,在她那瑩潤皓白的手腕上戴著一隻鴿血紅的鐲子。




程明珠立刻瞪大了眼睛——這隻鐲子!




程明惠今天竟哄得她們祖母把這隻鐲子拿出來了,還給她試戴!




——那明明是她的東西!




程明珠恨得眼睛都要滴血,只想把程明惠的手剁下來,可偏偏不能這麼做。




她一來,慈安堂中的人都注意到了,程明惠也看到了。




見了她的臉色,她哪裡不知道程明珠在想什麼?




於是故意湊到了她面前,舉著戴鐲子的那隻手對她說道:“珠姐姐你看,這隻鐲子我戴著好不好看?還是祖母心疼我,知道過幾日我要回外祖母家祝壽,沒有配衣服的首飾,特意借我的呢。”




程明珠簡直要被她氣炸了。




看這個小蹄子炫耀完,得意地轉身要走,她立刻從門外跨進來,一腳踩在了她的裙子上。




正要往前走的程明惠被這樣一踩,頓時“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她摔得懵了一刻,然後眼淚就湧上來了。




一看她跑到程明珠面前炫耀,就知她討不得好的程老夫人忙對身旁的嬤嬤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三小姐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