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祺珍 作品

第二十二章 冰凍語言

夜裡的海尤其幽深,撲朔在小舟邊,頓挫、翻騰,一直追著光走,好像永遠慢了月亮一步,但行駛在時間的脊背上,很快就到達了極晝之地,氣溫變得驟寒,海面上漂浮著雪白的冰塊,悠悠的撞擊在船沿上,偶爾噗通一聲,某個毛茸茸的小動物從冰塊上躍入海中。一望無際的潔白夾雜著柔軟的深藍,忠祺與小珍的眉毛上掛上了雪霜,但作為時空的偷渡者,無所謂嚴寒酷暑,他們的血液是沒有溫度的,生即是死,死亦是生,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渾然不分了。

極寒之地往往是心靈的後花園,沒有一株草會告訴你一切還有希望,當人不期盼明天不追憶過去的時候才能真正腳踏實地的活在這一刻,與時間相擁,感受自己的存在。

忠祺站起來,褪去衣物,一頭扎入深海當中,赤裸的身影逐漸縮作了一團,當他再探出水面的時候,呈一條青色的似蛇非蛇的樣貌,分不清首尾。

“小珍,你說……我是什麼?”這也是小珍迄今為止第一次見到他的真身,在過去這是他極力要藏起來的一幕。

“是……神。”小珍眼睛轉了一圈,若有所思的回答。

“我在這世間遊走五億年,從未碰到過和我一樣的生物,作為弱者時我極力尋找一個身份,以歸入某個群體,以求在群體之中受到歷史的庇護,但而今,我又何必假借誰的榮光呢?”

“沒錯,宿主是獨一無二的,不能被模仿也不能被複制,這就是那個人所說的‘強者就是強者的代名詞’。”

“那人說的許多話都在後知後覺中慢慢一點點參透了,他好像能預言一切,無論我怎麼走,最終都走在了他的預言裡,我有時候覺得我可能存在在一本書裡,世界在我的手心裡,但我在某個設定好的劇情裡。”他說著縱身一躍,跳到了船艙裡,天賦予他兩棲於水陸的天然生命力,他又為自己插上翅膀能縱情在天空翱翔。

“宿主昨日喚醒了上古萬獸,也正好應了那人所說的‘盛怒斬情萬獸生’,一路上我便在想火翎沉寂如此之久,卻虎頭蛇尾最終草率行事斷了自己的命數,實在難解,倒像是藉著復仇的名義助宿主一臂之力。”

“萬獸之力之所以遲遲未能突破,是因為被火翎竊走的那部分力量一直渙散在世間未被收束,昨日與火翎的交鋒她脆弱的如同一具空殼,不堪一擊,壓根不是我的對手,直到最後一刻我才想透為何那場大火唯獨燒不死金人,因為他們每個人的皮膚都是萬獸之力最後的那抹金光,火翎所吞噬的修為是她的身體承載不了的,她要我的命是輔,要忠祺的這具身體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若是我昨日對她動用了一絲法術,她都可趁虛而入吸取這具軀體當中的能量,最終反客為主,就像她從前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