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祺珍 作品

第三十四章 果凍屏障

忠祺一進宮,假叱翎王就以如父的相國去世,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姿態,要他在宮中住下,沒事的時候陪陪自己,這哪是邀請,分明就是軟禁。殿外有多名侍衛把守,這自然是困不住忠祺,無奈的是,被人設下了屏障,這才是真正的舉步維艱。

他撲騰的累了,坐下來的時候,突然想到於紊鍾,那時他常去拜訪,有一回,於紊鍾說了許多話,他說:“一個普通人,不彎腰是難過這一生的,哪怕是自己對生活沒有什麼期待,只為口飽飯也得彎腰,你不彎腰自有愛你的人為你彎腰,你就得倚靠別人,這也是一種間接的彎腰,和彎腰隔了一層,但要一面恨自己,一面嚥下和彎腰相差無幾的苦。真正能一生不用彎腰的人,屈指可數,大多數人都沒那個命。你為什麼活著?就為了能直起腰板,這看上去悖謬,但不單有彎腰這一個前提,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就是活著。有的人甘願貧窮,但只是自恃清高,姑且不管別人怎麼看,對,對一個清高的人別人怎麼看不重要,但你又為什麼清高,你真的有那個才氣清高的起來嗎?真的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以為清高買賬嗎?如果沒有,那就靜下來看一看自己平日裡吃的喝的來自哪裡?勢必有一個你認為理所應當甚至已經順其自然到忽略了的親人,在外頭彎腰,供你清高。所以啊,要清高可以,得有不可替代的真本事,否則,那樣的清高不過是個笑話罷了,別人笑的時候你可以與那些笑聲為敵,清高的覺得他們庸俗,但人家笑膩了,真不願搭理你了,你一個敵人也沒有的時候,是不是能醒過來也笑一笑自己呢?還是,就要這樣做一輩子夢?”

於紊鍾時常像想起來似的說一些沒有對象的話,現在回憶起來,應該算是給自己這一生最後的交代吧。能碰上開口說兩句的人不容易,他命數將近了,就隨手逮到個人來,沒頭沒尾的說,把心中多年淤積的一口一口沉默,通通放出來,別人聽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也好,只要說了,能說個當時痛快,就比什麼都好,這就是孤獨吧。就算是一個妻妾成群、高高在上、左右逢源的人也勢必會存在的、人類共有的孤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