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劍玄 作品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任金岇

武夫男人倒也沒說什麼,舉碗,卻只是輕輕呡了一口。

見此,江瑚知道此人心中還有氣,多半是怪自己突然闖進山莊,攪了比武之事。

二來,必定是覺得自己很厭煩,這麼樣一位大衍道境至強者,怎麼可能受得了隨便什麼人哀求。

現在,對方能坐下來聽自己把話說明白,已經是脾氣好的,更可看得出對方自持高人身份,不願意和自己胡攪蠻纏,只想把事情說明白。

所以,江瑚先把風水道界之事說了一遍,又給對方好一番解釋,才讓對方明白了。

“想不到竟還回發生這樣的事,天地果然是不可測啊!”武夫男人沉沉嘆氣。

江瑚又舉一大碗酒,道:“在下姓江名瑚,還不知前輩高姓大名,怎麼稱呼?”

武夫男人舉碗和江瑚輕碰,道:“不敢當前輩之稱,叫老了。”

“姓任,任朗,字金岇。”

一碗酒又下江瑚肚子,任朗還是輕輕呡一口,見桌對面的小子已經面紅耳赤,不禁笑起來,眼神瞟了一下還有很多酒的酒罈子。

“我說這位江少爺,不管你有什麼難事要找我幫你,有件事,我一定要先和你說明白。”

任朗鄭重道:“我,並非大衍道境至強者,只不過是小衍道境罷了,至於我能不能幫的了你,你自己心裡應該也能估算明白。話說到這裡,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說完了這番話,任朗一口喝乾了碗裡的酒。他並不著急,因為看得出桌對面的這人已經傻了,絕望了!

江瑚雖然喝酒喝的暈乎,但也聽清楚了任朗的話。

可是怎麼會呢,好不容易才尋到的一點希望,怎麼就說沒就沒了,怎麼可能呢?

“你怎麼可能不是大衍道境……”

失落、恐懼、擔憂、孤零……誰又知道,江瑚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呢?

只覺得口乾舌燥,頭腦發昏,噁心感一股股從心裡灌倒胃部,又從胃部翻湧上來,已經湧到了喉嚨。

但江瑚忍住了沒有吐,因為他看到了眼前人還在,自己決不能軟弱

至少還要走下去,活下去!

壓下噁心感,靈力化開酒勁兒,半響江瑚才道:“任前輩,那與你一同被困在秘境之中的那位?”

任朗只搖頭:“當然不可能是,那老魔頭若是大衍道境至強者,豈非我早已死在他手裡。”

吃了顆花生米,任朗給江瑚倒酒,明朗開懷的面孔,不似在秘境時醜惡,讓人看著自然舒服很多。

任朗勸解道:“看得出來,你家鄉遭逢大難,卻能心繫至今,是個深義重情之人,之前的事,我也不怪你了。”

“來,這頓我請,好好的喝,喝好了睡上一大覺,醒了再去想苦難的事。有志者事竟成……”

江瑚喝,喝的很多,因為不喝也沒別的法子。

可喝著喝著,江瑚發現這位任前輩是在騙自己喝酒,他一直給自己倒酒,自己都喝了兩罈子了,可他連一碗都沒喝下去。

剩下的半碗酒,放哪兒養魚呢。

忽然發現不對,江瑚立刻暗暗化解酒勁兒:“這是想把我灌醉,你好脫身啊?”

“不行,離家這麼久,好容易碰上你這麼一位強者,就不是大衍道境,那我也不能放了你,至少在武道一途上,你應該能幫幫我吧?”

端起酒碗,江瑚大舌頭道:“任前輩,兩次偶然相遇,實在是在下榮幸,不知任前輩在此界武道修煉如何,看任前輩的身手,想必境界已至聖入神了?”

“唉……”一聲長嘆,江瑚又道:“奈何,此界大道苦了我,至今不得其門而入,幸巧遇見了前輩,向前輩討教一二。”

一說起武道一事,似乎任朗想起了某些事,明朗臉色變得難看,一拍桌子,怒道:“哼,你還敢問,要不是你小子,我早就把我家祖地拿回來了,現在還至於跟你小子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喝酒。”

一聽這話,這又是那檔子事啊?

江瑚心裡略微一琢磨,便明白了一半,可嘴上卻問:“這話怎麼說,前輩家祖地,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起來更是氣人,任朗先喝了三大碗酒:“要是從頭說起,我本就是聖武道界人,那臥金山莊便是我家祖地,怎麼知道世事變遷,我才離開聖武道界八百年而已,地就成別人的了,可惜了我們家就我一單個兒……”

“之前我與臥金山莊之主比武,好說歹說,只要我不用靈力,不用任何大道之力也能勝他一招半式,便能拿回我家祖地,可就因為你小子突然出現,我還以為你是他請來的幫手,不得不動用靈力先將他擊敗……”

“哼!”

話說到這裡,自然不必再說了,來龍去脈江瑚弄清楚了。

這位任前輩,八百年前武道破入主道境,離開聖武道界,可好容易從傲骨道界脫困回來,發現家沒了,這種事能不糟心嗎。

本來任朗是有機會拿回自己家的祖地,可就因為江瑚的出現,沒了。

這可不就糟糕了!

江瑚不禁想,若是自己回到風水道界,發現自己家也沒了,心裡得是個什麼滋味?

“這……”江瑚想了好一會,暈暈乎乎的道:“這麼著,我去找臥金山莊之主比武,代前輩拿回那片地,算是給前輩賠個不是。”

說著,江瑚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沒走兩步彷彿就要摔倒。

“小子,你坐下吧。”

可任朗把江湖按回了座位上,說道:“比武勝負已分,是我不守規矩在先,哪裡還好意思回去再比,就是你代我去,我也沒臉要那片山莊。”

“畢竟都已經幾百年了,家已不在,要地何用。”任朗連連嘆息,想想自己當年所作所為,最後被迫離開聖武道界,如今就是後悔,也只能怪自己沒用。

任朗又嘆道:“像咱們這種人,壽命太長,有些事物,有些人,終究是留不下的,就是在怎麼樣在乎,還是……”

酒桌氛圍忽然變得惆帳、蕭瑟、悲傷起來,這二位居然還真有點像,天涯同時淪落人的感覺。

一罈一罈的酒被兩個人喝著,夕陽西下,夜晚花燈岸邊酒樓,橋下河上行船,整個城市彷彿才在寂靜中甦醒,一轉眼便又要睡去。

可這酒越是喝,任朗也發現了不對,姓江的小子和自己耍心眼兒。

喝了一天酒,他居然不醉!

黑沉沉,紅撲撲的臉色凝眉,任朗兩根眉毛都快要豎立起來,直瞪著江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