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劍玄 作品

第四百三十一章 終究我是要走的

月下大湖,波光粼粼,微風拂動水面,清可見底的湖水倒映著夜晚的模糊樹影。

湖裡,一對男女水中糾纏,他們已經忘記所有,在這一刻只是享受彼此的好。

月上中天,黑暗的夜晚更亮,可他們仍不願分離。

“有時候我在想,你不是五毒教的聖子該多好,如果你不是,那你又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面對這樣一個人,花藍咫這個人,江瑚每每都是痛苦的,因為他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感覺到了厭惡和痛恨。

可是,為了活命解毒,他無法離開這個全身都是毒的女人。花藍咫毒,她非常毒,不僅僅因為她是五毒教聖子,不僅僅因為會用毒,只因為她這個人就是毒,無論誰和她在一起最後都會被毒倒。毒不死,卻又生不如死的那種感覺。

可那麼多的事,人又怎麼忘的了。對江瑚而言痛苦已經多過所有感情的綜合。

江瑚連連嘆氣,道:“我真的很難想象,你這麼樣一個人,到底還能怎麼活,就算你不在五毒教,我想你也一定是個魔女。”

這是他的心裡話,因為和一個魔女在一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哼……”

花藍咫白了江瑚一眼,她當然生氣他這麼樣子和自己說話。

可是,她並不反駁,柔柔的道:“是,你就變著法兒,拐彎抹角的罵我吧,反正我就是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除了你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給我這種感覺,我是纏定你了。”

這也是她的心裡話,要不然那麼厭惡男女之事的她,怎麼會一次次找江瑚做這種事呢。可惜江瑚判斷不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他心裡的傷太痛了,痛到無法相信她。

江瑚不想再這樣糾纏,轉移話題,道:“我覺得我可以了,是時候可以將骨鎧散去。”

“你什麼意思?”花藍咫有些驚懼的看著他。

其實,江瑚不想把難聽的話說出口,他這話的意思是:我身中的噬身反元毒已經有法子可以解除,這次散去骨鎧後,噬身反元毒若真能解,以後我們就不用做這種事,我們之間這種親密的關係,是時候該結束了。

已經有了些許氣色的雪額蹙的很緊,她直勾勾看著他,怒色漸濃。

“你這麼利用完我就不要我了,你是不是這意思?”她有些發狠,咬著牙齒把話從齒逢間擠出來。

他有些逃避她的目光,卻開口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不必再做這種事,既傷害你也讓我覺得難受。”

江瑚確實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在和她繼續保持這樣親密的關係,作為一個男人,他心理那道坎始終讓他難受。可是他不想傷害她。

聽完了她的話,花藍咫更氣更怒,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原本還小鳥依人溫溫軟軟的她立刻和江瑚分開,吼道:“我明白,我明白了!”

她立刻游上岸,披上衣服揚長而去。

江瑚沒有去追,他當然也不能追,就算是負了心,那就讓自己錯一回吧!

“等你知道我不能留下,甚至不會再回來,你只會更傷心。我也沒法子面對你了。”看著她恨怒離去,江瑚喃喃自語。

他的心一直都很痛,現在也依然痛!

江瑚沒有走,潛入了湖底,骨鎧當即覆蓋全身,他要立刻散去骨鎧,嘗試能否解除噬身反元毒,即便拼著元氣大傷,也在所不惜。

曾經,百松重傷,落入江瑚的家裡,那時百松幾乎可以說是半條命進了鬼門關,全身粉碎性骨折。很多年後江瑚才瞭解,百松會受那麼重的傷,正是因為骨鎧被人打得粉碎。

骨鎧是由人體骨髓精華所凝,內蘊肉身大道之力,就相當於是人的骨頭,骨鎧一旦破碎就等於斷骨。現在,江瑚卻要將骨鎧散掉,這無異於是抽骨拔髓,其中的兇險無人能想象。

恐怕,這抽骨拔髓之痛,就能讓人死個千八百回了!

疼痛是一定的,當江瑚將骨凱內蘊含的大道之力散去,他就已經感覺到了痛苦。

不過一刻鐘時間,清澈湖水開始變得混濁,其中帶著絲絲櫻紅,水更是像沸騰一般一個個水泡從湖底冒上來,含著一股股墨色煙霧。

到底有多痛,此刻再也沒有人能夠理解江瑚的感受……

期間,他從湖底漂上來兩次,因為太痛他沒有辦法再去散掉骨鎧,他甚至在想:要不還是算了,反正有花藍咫在,這毒解不解都一樣,實在太他媽的痛了。

可是,每次這樣想,他就會想到雙妃,想到秦玲玄,想到自己的親人們,他們的身影面容就像是刻畫在腦海裡了,一個接著一個出現,讓江瑚又有了勇氣。

“這麼對年了,風水道界還在嗎?她們還好嗎?”

“我還來得及回去救她們嗎?我……”

忽然,江瑚一咬牙,獨手狠狠地撕扯下了一塊骨鎧,靈力化作最鋒銳的力量,一分一分消磨骨鎧,粉碎的骨鎧齏粉伴著鮮血化入湖裡。

“太他媽的痛了……”

月西墜,山林野湖中發出著一聲聲慘嚎,驚得鳥飛絕,走獸散,草木都被那一聲聲間斷的慘嚎音波震碎。

太陽灑下溫暖的光,直到中午變得毒辣,就是在樹蔭下也不覺得有絲毫涼爽,風也是熱的,吹的人心裡煩悶。

可是,那一聲聲慘嚎,直到此刻還是沒有停止,只不過中間間隔的時間越來越久,每一聲響起都能把人的心震碎。

白髮女人一身絲綢白衫,坐在樹下,雙手捂著自己的耳朵,臉上的憤怒已經無以復加,汗水一滴滴掉落。

昨夜,她本來是要走的,越遠越好,可當她聽到有一聲慘叫傳來,她就不走了……

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了:“活該的王八蛋……”

她怒罵著,似乎是想要壓下一聲聲的慘叫。

花藍咫當然沒有走遠,就算再憤怒她也不會忘了就算賠上命也要做的那些事,要做成這些事她少不了姓江的幫助。

然後,她就坐在樹下聽著那一聲聲嘶嚎,一開始她還有點高興,因為這個要拋棄她的王八蛋終於受罪了,他活該。

可是越往後聽,她就覺得這聲音越瘮人,已經堪比五毒教地下的那座人間地獄。然後她就想,“這傢伙到底怎麼樣,聲音怎麼沒了,不會是死了吧?”

當她按耐不住想去看看,忽然間又是一聲慘叫,這一夜,她就這麼反反覆覆的想著這一件事,想去看看姓江的死了沒,她又拉不下臉,可只是這麼等著實在焦急。

又是一天過去,天上無月,森林裡黑漆漆,寂靜靜。

“啊咔……”

慘叫聲間隔越來越久,森林裡只剩下這一種響亮的聲音。

花藍咫還在,內心的煎熬也更重。

“該死的王八蛋,趴在老孃身上享受的時候沒想到今天吧,活該,報應,我呸……”

不管怎麼樣惡毒的髒話她都已經罵過,現在實在是沒詞兒了。

“姓江的,恭喜你終於受盡了剝皮抽筋之苦,可惜了不是老孃親自動手……”

“哼哼,等你回來,老孃非要再讓你知道知道老孃的手段,比這更痛苦十倍百倍千倍萬倍……”

“姓江的,你個殺千刀的怎麼沒聲兒了,你倒是再叫一聲給老孃聽聽呀……”

等了一會兒,可還是沒聲音,花藍咫滿面怒色也漸漸散了開:“真沒聲兒了,真死了?”

她仔細聽著,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喂……罵我呢?”

突然,一道極其沉痛,但聲音沙啞微弱的聲音在前方暗林中傳來,緊接著爬動聲響靠近。

“嗯?”

花藍咫當然認得聲音主人是誰,她故作腳步輕快,卻極快的走了過去。

“呦,還沒死呢,哈哈哈……”

看著江瑚趴在地上,全身上下似乎沒有骨頭一般癱軟,雙腿糾纏在一起十分不正常。

花藍咫卻笑了,抬腳踢了江瑚一下。

江瑚吃痛,含糊不清道:“麻煩你不要碰我,我好像得了脆骨病……”

“脆骨病?”花藍咫蹲下身難以置信看著他,臉上終於有了少女般的笑顏,戲謔道:“還脆骨病,瞅你擰成這樣兒,我看你是得了軟骨病吧。”

“啪”的一聲,花藍咫抬手就在江瑚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江瑚剛剛從湖裡爬出來,當然沒衣服穿,溼漉漉的全身沾滿了泥土和草芥,手腳軟塌塌的都快要擰成麻花了,疼的要命,捱了花藍咫這一巴掌,頓時昏了過去。

“哼,活該,軟成這樣子,不知道還硬不硬的起來……”

……

等江瑚醒過來,他們還在森林裡,不過不是住,而是趕路。

江瑚可以感覺到一晃一晃,一顛一顛的,真有人馱著自己走路。

視線清晰後,豔陽高照,樹影蔭蔭下,江瑚回過頭,就看見了滿頭大汗的花藍咫。她已經累的不行,就算修為再深,肉身力量再強,曾經的她畢竟是高高在上的聖子,不是苦力,此刻揹著一個大活人在山裡趕路,連日來她已吃盡了苦。